Hitch還有Cock

星級：★★★★

以《故園風雨後》《成為簡•奧斯汀》被影迷熟悉的英國導演朱里安•傑拉德拍攝英國殿堂級驚悚大師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的故事，不出所料這部電影的英式文藝片氣質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BBC出品，當然它是正宗的HBO製造，文藝的基礎上更加的娛樂大眾化，有著希區柯克和女演員蒂比•海德莉的情愛糾結，有著繼承於希區柯克祖師爺的心理分析，一部半傳記題材的電影仿若一部步步驚魂的驚悚片。

電影開始當蒂比首次和希區柯克會面，蒂比禮貌的喊「希區柯克先生」，而對方一臉嚴肅的說別人都他「希區先生」，他討厭「柯克」的發音。熟悉希區柯克的影迷肯定知道，因為「柯克」的發音聽上去像「老二」。Hitch沒有Cock，觀影過程中我確實在思考希區先生那個歲數有沒有陽痿，當然我跑題了，Hitch這個故事還挺Cock的。言歸正傳，熟悉希區柯克本人，《群鳥》《艷賊》和那個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影迷，觀影會有額外的彩蛋和樂趣。比如電影剛開始當蒂比踏入環球的片場，有一些身著古埃及戲服手持盾牌的群眾演員經過，當時的片場也正在拍攝著名的影史巨片《埃及豔后》。劇本對於這類歷史細節的還原、對白的潛台詞處理以及人物的心理細節刻畫相當細膩，為此編劇溫格妮絲•休斯和導演朱利安•傑拉德做了大量的資料搜集工作，他們找到希區柯克的第一副導演吉姆•布朗，遺憾的是布朗前不久剛去世，看不到這部電影了。他們還找到了劇組的服裝師麗塔•里格斯和當事人蒂比•海德莉，以求最公正最真實的再現那段以往被世人避而遠之的醜聞史。

飾演希區柯克的托比•瓊斯此前因為長相問題備受爭議，瓊斯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模仿希區柯克的行為言語，每天還要化四個小時的妝，加上大一號的服裝和後期的電腦處理，托比•瓊斯的表演讓人驚艷，他不僅形似，更重要的神似，他將這個不討好的角色賦予了複雜的人性。在演員的表演上不求刻意的模仿，而是深深的抓住角色的內涵也是導演的個人宗旨。在格麗絲•凱莉為愛遠嫁摩洛哥，希區柯克急於尋找下一位金髮繆斯。電影開場，希區和太太艾爾瑪在家從電視上看到還是廣告模特的蒂比•海德莉，艾爾瑪很喜歡蒂比的笑容，於是他們就覺得啟用這個沒演過電影的新人，而那時希區已是好萊塢著名的大導演。蒂比是希區一手調教出來的女演員，甚至口紅的顏色，日常的穿衣打扮都是強制性的一手包辦。荒唐的是，希區竟然愛上了這個女孩，而女孩不可能回應他的愛。希區難以自製的對她性騷擾，被拒絕之後，他的行為帶上了報復色彩。他的控制欲和佔有慾深深的作用於在片場表演的蒂比，這也從某些方面成就了電影，但這絕不是希區先生調教女演員演戲的私人秘訣。《艷賊》中有一場西恩•康納利強暴蒂比•海德莉的戲，西恩要撕掉蒂比的衣服並強吻她。副導演吉姆•布朗清走了片場的工作人員，拍攝開始，當蒂比的衣服被撕掉，之前希區對蒂比的表白加威脅，赤裸的蒂比無助的眼神，加上《艷賊》的電影片段剪輯到一起，這種透視性的蒙太奇做法讓一切變得讓人叫絕。蒂比在《艷賊》中的這段經典表演時如何拍出來的，為什麼她在片中的性冷淡可以被治癒？這種心理分析是希區柯克最擅長的，殊不知這和他的生活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故事其實被處理的很像一段微妙的三角戀情，希區荒誕的對蒂比強勢追愛，而妻子艾爾瑪卻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她和希區先生的婚姻生活早已經名存實亡，當然這裡不討論希區先生是不是早已陽痿，但他的內心卻是個嚮往愛情的浪漫主義者。當他要做某事的時候，他總有一定的報復心理和恃強凌弱的心態，無論他說什麼，他表情總是沒有半點波瀾。這讓昔日的驚悚大師從神壇淪落為惡毒討人嫌的凡人，他還不至於到可怕的老怪物的級別，他更像是得不到心儀的東西的孩子。而妻子艾爾瑪一直是希區的劇本和電影創意的發聲鑑別器，即使他們沒有了愛情，他們要是常年的工作搭檔，她甚至希區的固執和獨裁欲，於是她選擇了對這一切不聞不問。蒂比以為她是唯一能終止這荒唐的一切的人，而艾爾瑪其實對於這一切心理很不平衡，電影中有一場戲，《群鳥》的首映紅毯上，希區攜著蒂比盛裝出席，享受著眾人和鎂光燈鏡頭的頂禮膜拜，而成功的希區先生背後的那個女人卻落寞的站在擁擠的人群中注視著一切。其實長久以前，人們都只是膜拜希區柯克的創意獨特和劇本偉大，而這一切的功勞絕對離不開艾爾瑪，而享受榮譽的時刻卻從來沒有她的份兒，她只是希區先生背後的那個人，默默的支撐的他的工作，還要照顧他的日常起居。片中有一場希區醉酒因肥胖甚至無法坐進汽車裡的戲份，當吉姆攙扶著希區回到家，艾爾瑪卻厭煩的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了，她已經懶得再為丈夫善後了，也許希區這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電影對於蒂比•海德莉的性格刻畫就相對簡單的多，而西耶娜•米勒的表演卻異常複雜，而且她的造型在某些瞬間真的就像蒂比•海德莉附體，她的表演更加有趣，她要在飾演蒂比•海德莉，《群鳥》中的梅蘭妮•丹尼爾斯，還有《艷賊》中的瑪妮，這還有包括戲中戲開拍前後的人物轉變時的心理細節刻畫。西耶娜•米勒的表演很精彩，而她的角色心理上卻不是很複雜，一如既往的樂觀主義和堅韌性格，她深知電影行業的生存方式，即使面對希區的各種報複和騷擾也是一如既往的敬業。她最終得到了劇組工作人員和媒體同行的認可，而她的獨立樂觀也讓她在事業最高峰時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一手成就她的恩師，從此他們再以沒有一起共事。希區親手毀了蒂比的事業，諷刺的是《艷賊》也成了他自己最後的一部經典。

而片中另一位看似不重要的女性角色是《唐頓莊園》大表哥他媽佩內洛普•威爾頓飾演的佩吉，她是希區柯克的助理，其實就是看門人，而他們的結局卻是黑暗殘酷的。事實上生活中希區最後解僱了她，沒有半句解釋就是冷冰冰的一句「再見」。她常年為他工作，甚至要想艾爾瑪一樣照顧他的生活，結果卻和艾爾瑪一樣，生活中希區最後算是眾叛親離了，這也是希區柯克事業走向下坡路的起點。

《金髮繆斯》再現了好萊塢黃金時代的片場、工作方式以及那個時代的電影圈性醜聞，整個劇組在南非的開普敦找到了一處保存完好的那個時代的片場，周圍也都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風格的建築。重要的是那裡的碧海藍天和明媚刺眼的陽光，黑色的影子的陽光總是對比強烈，而一到室內儼然進入了幽閉空間，加上希區柯克的神經質和報復心理，封閉的片場幾乎可以讓蒂比•海德莉患上幽閉空間恐懼症。

這是一個強力有的故事，背後有著複雜的人性挖掘，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而這種愛卻因為一廂情願和特殊的環境被視為荒誕的醜聞，到底悲哀該是哪一個呢？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百分百了解真實的歷史，導演也是抱著敬仰的態度儘量公平的闡述那段歷史，況且當事人蒂比•海德莉還至今很活躍。就算這看上去像是對希區柯克的醜化，但希區柯克家族的後人並沒有為此而抗議，也許大家都心知肚明吧，歷史差不多真的就是這樣。


《新京報》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