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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的蟬--Rebirth

第八日的蝉/第八日的蝉/

7.4 / 521人    147分鐘

導演: 成島出
編劇: 奧寺佐渡子 角田光代
演員: 井上真央 永作博美 渡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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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司機

2012-11-05 06:37:45

女人的變態 極致是母性


日本電影痴迷於在犯罪中尋找極致的溫情,【告白】和【第八日的蟬】皆是如此,兩者更因女性主心骨而呈現某種極端傾向。一定程度上,【第八日的蟬】的審美意義,超越了影像。人的行為總是由情感驅使,而人的情感總是約束於道德,但有時候,行為、情感、道德往往能形成完美的悖論,你看得懂她的情感,卻看不懂她的行為;能理解她的行為,卻無法從道德層面表示認同。就好像當別人用褒義詞和貶義詞同時形容一個人,你就無法判斷對方的是非。就是這樣的矛盾,讓一件離奇的案件,變成人人為之嘆息的母愛施行。世界上,大概只有女人的瘋狂才會這樣做。這就是【第八日的蟬】,它不顧一切,向死而生、而愛。
從小說到影像的轉變
與《告白》的作者湊佳苗不同,《第八日的蟬》作者角田光代是職業作家,專寫女性,有戲劇,更寫現實,筆筆到位,用渡邊淳一的話概括——她的作品,真是寫出了現代女性的切身問題,將她們的狡猾、溫柔、友情等感受性融入到日常生活,化為傑出的作品,是過去所未有的現代女性小說。她的筆寫盡了日本女人的心理百態,入骨入髓,向陽面、背陰面,無不伸手觸及。這使得她的小說改編電影,在完成度上更高。
【第八日的蟬】基本遵循原著,除了結構上由原來的希和子、惠理菜視角敘事各佔半書,改成現實(長大後的惠理菜自我尋找之旅)與惠理菜的回憶(希和子和「熏」度過的每一天)穿插進行,構成雙重敘事線。這樣的改編,使得小說用大量心理活動描述體現出的處於倫理困境中心的希和子,通過長大成人的「熏」、即惠理菜的記憶,一層層漸顯出來——從一個打亂別人家庭生活的「惡女人」,到從女性力量上影響別人的「母親」。再次驗證了日本文學與影視素喜將人性放在一個道德困境的位置考量,無法簡單判斷孰善孰惡的傾向。事實上,改編後的人物構架中,希和子的存在感反增不減,反而成了貫穿全片的核心人物,她最後的獨白「感謝四年里讓我品味育兒的喜悅」,足以概括這名嬰兒誘拐犯的情感立足點,這種散發出來近乎天生的母性,也足以震撼所有人。
女人的地獄與烏托邦
日本社會,女性處於弱勢,男性玩弄女性成了社交禮儀。角田光代正是抓住日本女性賣自尊買花言巧語的心裡,將其逼上絕路,遂像第八日的蟬那般,竭盡全力,活下去。希和子就是角田光代構建的一個女性典型,決絕、頑強、充盈的活在第八日。這樣的她,進一步影響了長大後的惠理菜。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惠理菜卻重蹈希和子的覆轍,與有婦之夫有染;這或許有向自己父親報復的心理,片中對他的指控不殺人而誅心,畢竟是他造成這麼多女人的悲劇。但惠理菜性格孤僻,理性多過敏感,情人說,最欣賞她說再見頭也不回;當探明情人與當年父親一個表現,她也是頭也不回的就此離開,這或許,正是新一代日本女性與上一代的不同。相比之下,片中的男性無不懦弱膽小,沒有擔當,於妻子,於情人,行為都難稱得上真正的男人。這是角田光代一向所為,她將女性設置為承受者,男性則為施加者。所以有了類似大正時期女性團體青鞳社的「天使之家」,青鞳社本是女性文學團體,後來漸漸發展為女權主義團體,收留弱勢女子。(詳情可參見原田真人導演的【自由戀愛】)
【第八日的蟬】中「天使之家」向且只向女性提供了烏托邦式的環境,用電影語言表現,就是所有人——婦人與小孩都穿著乳白色棉麻布、進行有機蔬菜種植,並向外兜售的健康工藝體系。雖然聚斂錢財的意圖無法抹殺,但確實起著庇護走投無路女性的作用。選擇收留的成員並沒有特殊標準,有人身家百萬卻無法進入,有人身無分文卻留了下來,經希和子觀察,都是生育孩子方面有問題的女性。事實上,「天使之家」真正想要的是熏,是咿呀學語的小孩,讓她們在沒有男人、沒有世俗的環境下一塵不染的長成「天使」,就像無菌培育室裡的植物。而正是這個原因,使得希和子帶熏逃出天使之家,讓她享受風與陽光、享受愛與情、享受為人母的愉悅。如果沒有出逃,熏就會像兒時的同伴乾草一樣,見到男人就恐懼,無法在天使之家解散後融入社會正常的生活,更無法成為母親。
母性,始終是【第八日的蟬】在讚美和堅持的珍寶。「這孩子不屬於我,但我可以給她更多的愛,就算墜入萬丈深淵,我也要為她留住那片美好風景。」這一發自肺腑的力量,支撐起全片,無需多言,幾個眼神、幾句台詞,就直抵人心,催人淚下。
細處的「禪意」
就立意,電影的改編很成功,原著大量第一視角的心理獨白,電影通過精煉但力量十足的畫面、台詞和表演傳達出來。幾處書中沒有、原創內容的添加,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第一個是面對嬰兒嘶聲啼哭,無計可施、絕望的希和子掏出乳房餵嬰兒,明明是一副被情人的老婆怒罵「空殼的軀體」,卻仍舊裝作有著飽滿的乳汁,餵給嬰兒。這一段,將剛剛擄走嬰兒的希和子,笨拙熱切的為母之心,體現無遺。不過也有三池崇史這樣的怪胎,看後一臉痞相的開玩笑說:「很興奮」。
電影語言之妙,能用影像壓縮文字,將大段的文字用內斂的畫面,將希和子的母愛加倍呈現出來,還會用煽動力強大的畫面和想像力,展現原著一筆帶過卻相當關鍵的劇情點,將人物推向情感極致。原著中希和子逃亡之路求助的古怪婦人被刪去,加入天使之家的過程也簡單得多。電影最經典的畫面誕生於這樣一個場景,希和子即將被捕,強忍淚水與悲傷、叫熏去警察來人那邊,在被銬上手銬時卻喊出「這孩子還沒吃晚飯」。這是原著所沒有的淚點,卻與書中回到親生家庭、重新被命名為惠理菜,經歷母親不做飯、從超市裡帶熟食的舉動,形成強烈對比。原來,真正為人母的資格,跟血緣無關。雖然處於惠理菜生母的地位,經歷這樣骨肉離間的變故,也是難言之苦,難以應付。
電影的結尾處,較原作來的意義通達。小說中,懷孕的惠理菜在小豆島尋找自我、重拾回憶,希和子在小豆島看到年輕的孕婦身影,兩人就這樣實現擦過,不再有交集,但電影結局加了幾分宿命的意味,希和子和惠理菜若不是今生的母女,便是前生的母女,兩人母女連心,前後到被捕夜晚拍照的照相館取照片,惠理菜看到希和子擁抱自己、落淚的照片,想起一切,想起那個夜晚撕心裂肺「這孩子還沒吃晚飯」的喊聲,似乎獲得希和子母愛的力量,絕計像她對自己那樣,對待肚子裡的孩子。無論哪種,沒有讓兩人戲劇化的重逢,就是作品含蓄雋永的大成之處。
詩人出身的編劇奧寺佐渡子,曾執筆動畫電影版【穿越時空的少女】、【夏日大作戰】,出道作品就是相米慎二執導的女性主角、家庭題材傑作【搬家】,在女性心理揣摩上堪稱高手。而導演成島出,編而優則導的人才,師從相米慎二和平山秀幸,後者即角田光代另一部小說改編的電視電影【對岸的她】的導演,在女性和文學方面,自有優勢。兩人聯手,將角田光代本就優秀的故事打磨得猶如一顆剔透的水晶,折射著人心最原始的情感,流淌著濃濃的鄉愁,尤其是小豆島世外桃源庇護下那對母女的安好歲月。


主題曲:dear 中島美嘉 http://www.xiami.com/song/1770119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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