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的老頭

    第一次在伍迪作品之外見到伍迪的身影，是蘇西寫的《放任自流的時光》里，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伍迪就已經開始在格林威治村的一些小酒吧里表演單口相聲。至於第一次看伍迪的作品，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了，也忘記看的是哪部電影了。身邊很多朋友對這老頭的喋喋不休不以為然，並對他至今每年一部作品的高產視而不見，並經常調侃伍迪江郎才盡，沒有突破，炒冷飯。看過伍迪的《美國大師》紀錄片知道，這老頭是個數量論者，他覺得，只要不停的拍片，總會有那麼一些好作品出現的。

    有種天才，是不需要迎合所有人的口味的。所以就算《安妮霍爾》橫掃了奧斯卡，伍迪也並未放在心上，拿獎之後沒多久，別人問起這獎盃放哪了，他說，我忘記放在哪個角落了。他的感情生活多姿多彩，他的創作生涯異常漫長，他的才華世人皆知，他的獨特舉世無雙。有時候，你真不能對一個77歲的老頭要求太多。

    最近幾年，他都在歐洲轉悠，從巴塞隆納到巴黎，再從巴黎到羅馬，愛情在這樣充滿魅力的城市隨處可見，而伍迪的絮絮叨叨也是滿地都是。從黛安基頓到斯嘉麗詹森，再到現在的西班牙女神科魯茲，伍迪挑選女主的眼光也一向不差。女人都喜歡有才華的幽默的老男人，伍迪正好全部滿足，也怪不得如此招女人喜歡了。伍迪最近十年的電影，跟王家衛近十年的電影，有一個相似之處，那就是卡司異常強大。只要伍迪準備拍電影了，就沒有請不到的演員，甚至很多演員都是不計報酬的願意出現在伍迪的片中，比如霍普金斯，比如艾倫佩姬。王家衛電影的卡司，就更不用說了。只要他願意，劉嘉玲可以只是個舞女，章子怡可以只出現一個鏡頭一句台詞，梁朝偉做個配角都可以。

    今年伍迪的作品是《愛在羅馬》。此片由四個獨立的故事小品組成。美國遊客海莉（傑瑞的女兒）在羅馬邂逅政治激進的義大利人權律師米開朗基羅，二人迅速陷入愛河決定結婚，海莉的父母飛來羅馬首次拜訪親家。另一線是成名的美國設計師約翰重返自己年輕時在羅馬的小巷與寓所，時空穿越重逢年輕的自己，重溫一步步愛上女友的好友，來羅馬度假的失意女演員莫妮卡的過程。第三線是義大利小鎮的新婚小夫妻安東尼奧和米莉來羅馬謀生，陰錯陽差彼此分離，各自遭遇離奇經歷。最後一線講羅馬一個普通的小中產階級員工里奧普爾多莫名其妙一夕成名，由此而至的種種特權與困擾。

    四個故事都是越演越荒謬，跟著伍迪的節奏，有時會疑惑這老頭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奇思怪想。將浴室搬到了劇院，讓妓女充當白領的妻子，讓貝尼尼一夜成名，又一瞬間失去所有，這是他在戲謔這個更加荒謬的世界嗎，還是表達自己的絕望。他的插科打諢，他的嬉笑怒罵，在旁人看來是那麼的不可理喻，甚至都已經到了分不清楚真假的地步。在他看來，也許真的不用去獲取太多的理解，只需要好好的做自己，講自己的故事。不得不說，我受了他太多的影響，也常跟自己說，就用這不以為然的態度應對所有的一切吧，我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只求自己能夠更加的貨真價實。

    艾森伯格與佩吉相愛了，可是遠在洛杉磯的星探一通電話，佩吉就將艾森伯格拋在了腦後；貝尼尼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只是因為身邊走過了一個計程車司機，他的名人生涯也隨即結束了；科魯茲傲人的胸圍在上流社會的聚會當中所向披靡，因為大部份到場的男人都曾是她的客戶。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的？伍迪沒說清楚，我也沒看明白。

    王小波在《革命時期的愛情》里曾說，生而為人，快樂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楚。我理解為沒有純粹的快樂，也沒有純粹的痛苦，更多的是兩者結合在一起，看哪一邊佔上風。

    突然想到伍迪這個老頭已經77歲了，就有點傷感，不知道他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幾部電影。安東尼奧尼92歲的時候拍了最後一部片《愛神》，不知道伍迪能拍到幾歲。我總相信，這個世界的舞台就是專門為那些天才而準備的，很多人天才在這個舞台上跳舞，但燈光並不會打在所有天才身上。只有你跳的夠久，並且跳的舞足夠有意思，才會被這個世界所熟知。

    這個時代是屬於有趣的人的，下一個時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