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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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蓋了一座房子,它能保持多久?能住一輩子嗎?
-應該可以吧。我蓋房子,人們住在房子裡,我蓋的房子也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份。
如果他是她的房子,讓習慣了在各地輾轉,每個城市只待一年的她有了定居的念頭,那麼她就是他的窗,讓他在平靜樸實的家庭生活和建築工作之外,看到了一道新鮮高雅的風景。
但其實,房子和窗都只是道具,因為情不知所起。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音樂,好感是混沌的。大概是在她邀請他來給班上的孩子做講座,而他拒絕妻子想請她來家裡午餐的時候吧。愛情象死亡一樣隨時隨地可能發生。如果不是妻子受傷他替班去接兒子,他將會和這個每天與自己妻兒交集的女人驚心動魄地擦肩而過。
她的孤單,是一支幽怨的小提琴獨奏;而襯上他身不由己的鋼琴的底色,交織成一首憂傷的協奏曲,迴蕩在他一個人駕車回家的路上,迴蕩在他的每一個念頭裡,像他對她的思念一樣揮之不去。
他們的愛情,是初夏的陽光透過輕搖樹葉的溫柔,是登高時看到開闊視野的安寧,更是她暗陷的眼眶中不時安靜淌落的淚水,和他總是無奈微皺的眉間那滄桑的紋路。
-我要不要接受這份穩定在這裡的工作?
-我妻子懷孕了。
-那是好消息啊。
靜水深流的鈍痛,好像技術純熟的小提琴手,按弦的四個指間頂著厚厚的繭,已經不能感覺到弦的鋒利。多麼淒麗的旋律,所有的嘆息和顫抖,也訴諸於馬尾弓毛的摩擦。終於,愛的禮讚唱響了離別的笙歌,魚水之歡不過是再見的儀式。
-我要跟你一起走。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說。
雖說是這樣,可是她在火車打了三遍鈴,站台上已經空蕩蕩時才上了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希望奇蹟出現的吧?與其說奇蹟,不如說是短暫的任性,和暫時被激情打敗的理智。
但是始終沒有發生。一隻大的黑色手提包。如果真的一走了之,要帶走的也只有這麼多。可是要留下,就有太多需要留下的。所以從車站回來的他若無其事地坐在廚房窗邊的桌子旁,窗外是白色的牆壁,牆角有盆植物,大紅色的花朵隨風輕輕晃動著,如同隨風飄散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