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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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罷電影《西西裡的美麗傳說》，細細嘴嚼，意味悠長。一座美麗的小島，一位美艷的女子，一段純美的感情，一個的悽美故事。鏡頭把愛慕與鄙夷細細描畫，將純真與陰謀展現得淋漓盡致。其中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故事裡面所展示的扣人心弦的「美」，以及這「美」所付出的代價。

    故事的發生地——西西里是一座美麗的小島，即使是在戰火連天的二戰時期，它仍保持著一片寧靜平和。充滿歐洲古典風格的建築是西西裡的特有風情，凝固的音樂奏出西西裡的動人旋律。光滑的岩石，澄碧的天空，自由的海鷗，輕柔地拍打著海面的浪花以及騎著單車飛馳而過的少年——西西裡的一切都靜靜地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寧靜唯美的生活意象，伸手便可觸及的歷史痕跡。審美體驗的歷構性悄然潛伏於觀者的腦海中。故事還沒開始，看故事的人就早已深深沉醉在西西裡的氣息中。

    瑪蓮娜一出現，可謂艷驚四座。一襲白裙，身姿婀娜，黑髮紅唇，眼睛深邃而憂鬱，美麗不可方物。少年們騎著單車穿梭在小鎮的各個角落，追逐她的身影，對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深深迷戀。第一眼看到她，13歲的雷納多就被深深地吸引了，並不知不覺地產生了情慾的幻想。影片在描繪瑪蓮娜令人驚心動魄的美時，充滿了情慾的暗號。滴水的頭髮，汗水淋漓的胸口，豐滿的臀部，甚至是赤裸裸的身體，無不滲透著原欲的氣息。這些畫面將審美體驗的原構性與悽美的故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充滿原始生命力的審美體驗震撼著人們的心靈。

    縱觀整部電影，最能給人以深刻的審美體驗的，是其中的悲劇之美。正如魯迅先生所言，「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當丈夫奮戰前線時，瑪蓮娜卻因性感美艷而在西西里備受欺侮。男人只會垂涎她的美色，用猥瑣的眼光打量她，而女人則嫉恨她，甚至用惡語中傷她。當瑪蓮娜被誣告有婦之夫發生不尋常關係，其律師為她辯護時說了一句讓人難以忘懷的話：「寡婦瑪蓮娜沒犯其他罪行，錯在命運悲慘，孤身一個，錯在長得太美。」更可悲的是，這位幫瑪蓮娜打贏官司的禿頂律師在當晚就強佔了她的身體。看著瑪蓮娜的屈辱與悲傷，觀者會不自覺地體驗到感憤的審美體驗。而此時，悲劇才剛剛開始。為生計所迫，瑪蓮娜不得不淪為妓女。如此尤物，本應備受憐惜，卻因戰爭和世俗的畸形目光而出賣身體。美的隕落，令人嘆息不已。

    故事的高潮發生在二戰結束後，女人們把瑪蓮娜拖到大街上，拳打腳踢，撕扯她的衣服，狠狠地剪掉她的頭髮……她們將多年來的嫉恨通過暴力的方式通通發洩在瑪蓮娜身上。當瑪蓮娜用盡力氣爬起來，對著那些以前向她諂媚的男人們哀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她孤立無援。此時此刻，故事的矛盾衝突爆發，人性的醜陋展露無遺。而瑪蓮娜本身命運的壯美感也使人們產生深沉而巨大的同情共感和心靈震撼，深刻的藝術感染力毫無餘地地征服了鏡頭外的觀眾。

    美的代價，便是美的破碎。

    不得不提的是電影裡少年情懷。電影是以13歲的少年雷納多的視角來敘述故事的，期間穿插著少年的情竇初開，帶著青春期的躁動。雷納多對瑪蓮娜的一片純真之情令人動容，亦讓人懷念曾經的純真時光。雷納多跟著一群單車少年在西西里中追尋瑪蓮娜的身影，並用孩子氣的方式報復那些中傷瑪蓮娜的人，他甚至在教堂里向神像祈禱，祈求它守護瑪蓮娜。當丈夫陣亡的消息傳來，瑪蓮娜悲痛欲絕，雷納多想像自己陪在她身邊，並向她承諾：「從現在起我會長伴你左右，永不分離，給我一些時間讓我長大吧。」

    雷納多對瑪蓮娜的一片情懷，單純之至，他甚至甘於做她的生命中的隱形人。其中之美，只能心領神會。

    雷納多見證了瑪蓮娜對丈夫的懷念，也無比心疼地看到了瑪蓮娜受盡折磨的樣子，他鼓起勇氣，寫信告訴瑪蓮娜奇蹟般活著回來的丈夫——瑪蓮娜一直深愛著他。影片的最後，雷納多幫瑪蓮娜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橙子，然後望著她離去的身影，說「祝你好運！」她轉過頭來，客氣地點頭。然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這樣的告別，意味深長，似是預兆著傷痛過後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審美體驗的預構性令人思緒遠飄。

    影片以雷納多的心理獨白結束——「好像要逃避似的，逃避的是我對她的一片純真之情。歲月匆匆，而今我愛上過很多女人，當她們緊緊擁抱我時，問我會不會記掛著她們。我相信我當時的心裡是會的，但唯一我從來沒有忘記的，是一個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人，她就是瑪蓮娜。」

     西西裡的美麗傳說結束了。美破碎了，毀滅了，消逝了。這是美的代價。
                                              2011-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