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疼痛與撫慰

                                 疼痛與撫慰
   ——評2012「南昌大學學苑影展」開幕影片《萬箭穿心》
                   作者：沈魯
    謝飛監製、王競導演作品《萬箭穿心》的悲劇衝擊力比我想像中更要激烈，更要悲情，故事很耐看，市井生活中的暗流洶湧耐人尋味。顏丙燕的表演令人驚嘆，舉手投足可謂是「有大美而不言」，在鬆弛中透著人物角色獨具的市井味道，性格鮮明而五味雜陳。影片描述了一個叫李寶莉的女人在婚姻家庭中的冷暖甘苦，作品的整體美學效果斑駁而沉著，直面瑣碎的底層體驗與紛紜動盪的人性撕扯，個性化的影像風格里，體現出的是鏡頭後面的思考。而所有的思考，又都以生活的褶皺和心靈的赤裸交織共鳴，堪稱有力透紙背之功。

  《萬箭穿心》的戲劇衝突嵌入在現實生活流程的自說自話之中，影片並不試圖直接面對「男權」與「女性」、「生存」與「意義」的對抗對話，也似乎不願意沉湎於所謂當下的功利與庸常。帶著一份隱忍著的超越，城市生活的一切細節既串聯起了李寶莉悲劇宿命的無力與無助，也毫不隱晦的將女性之於生活苦痛、溫暖與愛恨離愁的別樣體驗裸呈在觀眾眼前，同時男女生命個體無以名狀的深刻孤獨與隔閡更令觀眾超越了對人物性格悲劇、家庭悲劇與情感悲劇的思索與悲憫，而直抵命運悲劇的現實張力。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是一部充滿殘酷矛盾的影片，因為她對於生活的表達過於敏感，而這份敏感又成就了影片所充滿的「現代性」意味分明的倫理價值。

流暢、紛紜而又如此真實的女性人生軌跡被猛烈撥動，生命的永恆流逝使貧乏的底層人生佈滿了各種欲說還休的繁複心緒，在人物情感的破碎處卻能夠意外讀解到一幕幕人性風景的斷面。李寶莉的生活印痕是由無數過去與現在的細節組織起來的，這些細節展示了一面平庸無奇的生活之鏡所映現出的內心皺褶，這些皺褶與生活本身的皺褶完全吻合，這也許就是真實的藝術的生活鏡像。從這個意義上說，影片《萬箭穿心》的確已經傳達出了近年來國產片中已經久違了的充滿無可言狀之感的關注現實的文藝氣息，這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瀰漫著時尚化與標籤化的「嘻哈男女」的空洞故事，在對「命運」的凝視中完成著對人生鈍痛的深情悲憫與粗糙撫慰。王競導演骨子裡的新銳與敏感氣質得到了完全的釋放，儘管這種釋放依賴的是生活近乎粗糙的原生態，但我們依然可以鮮明地感受到螢幕畫外的無限激情。

而我以為，顏丙燕的表演，是電影得以成功的關鍵所在。她的表演讓我再度理解了什麼是無表演的表演，在李寶莉的婚戀悲劇中，在市井平靜又動盪的生活流里，我會不由自主地忘了一個演員叫顏丙燕，我只知道這個「李寶莉」就在我們的生活里，她是妻子，是兒媳，是母親，是扁擔女……所謂表演，對於顏丙燕而言，已經不是角色扮演的技巧，而是回到生活最庸常的環境裡去，盡情釋放自己的生命體驗。

   李寶莉的人生困惑與困境，在影像的激烈傳達中，可謂是沐風櫛雨，磕磕絆絆，只是這個女人斑駁命運的現實航程能否有一次最溫馨的停泊呢？《萬箭穿心》似乎給出了答案，又似乎曖昧不明。無論如何，回歸現實的藝術之旅終將是信心滿滿，因為生活終究是藝術最忠實的盟友，苦澀也罷，浪漫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