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的悲劇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李安是華人導演裡的一塊寶玉。看過《少年Pi的奇幻漂流》，有兩樣東西震撼我，一是電影，一是影評。電影很棒，各個層面都做的空前。相比之下，影評更讓我觸目驚心。《讓子彈飛》之後，讓我最為驚訝的關於影片寓意的挖掘，讓我就著這樣「深度影評」反芻影片鏡頭的時候，胃酸沸騰。
尤其是一篇影評中，作者關於第三個故事的發掘，讓我震驚。我們從電影裡明顯看到的是兩個版本的故事，前段大篇幅表現的是奇幻版「少年與虎歷險記」，結尾時是少年口述的現實版「孤身少年逃難記」，前者夢幻，後者殘酷。可是，按影評所述，還有一個更為殘酷的第三版——少年食母求生記。這個結論的推理過程我就不再複述了，它與第二個版本的不同之處就是，母親不是被廚子扔進大海餵鯊魚了，而是被Pi親口吃掉。按影評的說法，少年在口述那個現實版的時候，並非有意隱瞞，而是因為巨大的精神摧殘而選擇性失憶，他用恐怖的食人島代替了食母的事實。
當我勉強在影片所呈現的兩個版本之間做出一個用信仰慰藉心靈的艱難選擇時，這篇影評毫不留情地利用最為恐怖的第三版本將我秒殺在人性的深淵裡。
該相信哪個版本？討論真實性沒有意義。該選擇哪個版本？也是自欺欺人。真正要面對的問題就一個，「我」如何面對食母求生的事實？選擇性失憶雖有科學支撐，但不能算是解決問題，只是逃避問題。我理解Pi的逃避，其實是里李安作為導演的一種難得的克制，這是好導演的境界。
選擇留給觀眾，問題同樣留給觀眾。第三版本是我們無法逃避的悲劇命題。悲劇是什麼？你必須面對你不想面對的一切，即便你繞山繞水，還是會回到這裡來面對它，你不能選擇結果，只能思考接受的方式。
擴展開來，這樣的悲劇，又不只少年食母。也不只個人悲劇，還可以推至人類的悲劇。
李安提出一個問題，需要全人類的智慧給予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