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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慕--Amour

爱/爱慕(台)/他们俩

7.9 / 105,747人    127分鐘

導演: 麥可漢內克
編劇: 麥可漢內克
演員: 尚路易坦帝尼昂 艾曼紐麗娃 伊莎貝雨蓓 亞歷山大薩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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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不會哭

2012-12-08 04:26:30

如果這都不算愛


     巧合的是,今年拿下三大影展頭獎的影片都無一例外地探討了這樣一個問題:末日將至,我們如何相愛?在《凱撒必須死》中,犯人麻木的靈魂被對戲劇、對自由的愛所拯救,而在《聖殤》中,主人公的自我救贖通過一個虛假但無比真實、殘酷的「母愛」得以實現。麥可•哈內克則用一部場景單調、人物簡單,連片名也只有一個字的《愛》獲得了今年電影界最讓人矚目的一座獎盃。

    愛的表達方式千萬種,但三部電影都給我們預設了一個極端環境:末日來襲。在走向生命的終點時,我們來到了絕望的地獄入口,這時人還能擁有愛的能力嗎?在痛苦、壓抑的精神狀態下,被文明、理性所包裹的外衣掉下,裡面究竟是無法釋懷的愛還是無緣無故的恨呢?三部電影都給了我們看似光明的答案,但答案背後的故事卻更加耐人尋味。《凱撒必須死》中的犯人在收穫靈魂的自由時卻又不得不繼續面對生命被禁錮的事實。《聖殤》裡的崗作從「母愛」中告別了墮落、毫無人性的生活方式,當他開始走向新生時,卻又預感到他即將要失去這份愛。《愛》中的老年夫婦,當丈夫細心照料癱瘓的妻子時,我們看到了濃濃的愛意,可當他突然殺死妻子時,我們得到了資訊開始變得複雜了,複雜得一時無法接受與理解。

    作為孤獨個體的人類,為了逃脫孤獨感,而選擇將自己最私密的情感與他人來分享。這些人可以是伴侶、家人,也可以是上帝,或者藝術。時間久了,就形成了依賴。但往往在通往這種依賴的過程中,懷疑與厭倦會提前毀掉這份感情。看來,《愛》中那對夫妻,安娜和喬治斯,他們的感情就更顯珍貴。喬治斯是自私的,他不願意將自己對安娜的愛拿來與別人分享,在安娜重病後,他排斥其他人的來訪,甚至是自己的女兒。他只願意安娜在自己的陪伴下走完生命的最後旅程。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連一隻意外來訪的鴿子也不能容忍。哈內克為我們描繪了一種簡單但又極致的愛,它溫暖又壓抑,幸福卻悲涼,這是屬於兩個人的世界,隱藏著平凡中的躁動與不安。對於安娜也一樣,她不願意待在醫院,不願他人談論自己的病情。哈內克在影片中多次將攝影機對準了被凝視的一方,觀眾能強烈感受到對方投射來的目光,那充滿愛的目光。《愛》並不是一曲對愛的讚歌,而是對生命的一種注視,當生命不可抑制地走向衰老和死亡,我們是否能坦然面對?這同時也是對愛的極端考驗,考驗著人承受力的極限。我們必須在付出與收穫失衡的天平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影片中喬治斯多次出現幻覺,在滿是漏水的樓道上,他被一隻胳膊緊緊束縛住,而這正是他對安娜說「你不用愧疚,這種事也有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之後。人也許無法將自己全部交予他人,但我們卻無時無刻不在付出的同時渴望回報,在只有付出卻無任何回報的情況下,我們的愛是否還能繼續向前?哈內克的電影總是在探討某種意外的突然介入對現實生活的影響,無論是愛上自己學生的鋼琴教師,還是遭遇變態暴徒的可憐人。在面對生活、感情的巨變時,人們的處理方式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很難說《愛》中的情感表達方式是正常或者不正常,但這一切一定是在一種自然的狀態下發生的,從細心照料到用枕頭讓愛人窒息再到封鎖房間的泰然自若,都是喬治斯自我的反應,觀眾卻無法在主人公的言語中去判斷,我們只是在等待,等待死亡的來臨,等待電影的結束。

    哈內克是一個不會在電影中輕易表露情感的導演,但在《愛》中首尾兩次「亡靈歸來」卻飽含感情。這是哈內克新的嘗試嗎?至少在某個層面他成功了,觀眾對那種呼之欲出的情感不會視而不見,但另一個方面,飽滿的情感卻在削弱電影中的「自然狀態」,我們離人物越近,也就離自我越遠,我們獲得了越多的預設資訊,也就越發失去了對電影意義空間的掌控。哈內克深知這一點,所以在特寫的頻繁使用之後,中遠景開始回到電影中,我們也開始對喬治斯感到越來越陌生了。

    我們看到了愛,但也感受到了死亡,愛不應該與死亡聯繫在一起,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安娜的死亡對於她自己,對於喬治斯都是一種解脫,這種行為很難用理性或感性來判斷,我們也很難從這樣的電影中分析出什麼「意義」來。因為悲劇發生了,主人公作出了選擇。就是這樣?既然愛的表達方式有千萬種,那麼「愛你愛到殺死你」也應該是其中一種。過多的「為什麼」對於哈內克的電影實在多餘。他愛她,她也愛他,她病了,他殺死了她,然後電影就結束了,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可是你能說這不算是一次愛的真摯表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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