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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之大學--Warai no daigaku

笑之大学/笑的大学/Warainodaigaku

7.4 / 1,038人    Japan:121分鐘

導演: 星護
編劇: 三谷幸喜
演員: 役所廣司 稻垣吾郎 木村多江 小松政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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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膛手貝塔

2012-12-20 04:52:40

公務員的文藝魂


   跟很多人一樣,知道這部片子還是因為明叔與冰冰的那部話劇,只怪成都地處偏遠,屬於蠻荒之地,暫時未曾吸引到貴人於此淘金——不,是駕臨。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來了這部原作看,看完之後,不想再看話劇。倒不是這片子拍的有多麼好,也不是被歷年來的中國山寨作品拉低的閾值很難上升到適當的水平,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一部已經精緻到不行的話劇,並且配上了可以當做bonus的電影語言,便如起司蛋糕上外加了一層清新檸檬,吃起來不僅美味,還將犯膩的可能降至最低。於是,嘗了這個,你一般能想到的應該是再吃一遍,而不是對別的看似大差不差的蛋糕胚繼續感興趣。

 封閉空間的場面設置,一勞永逸的轉場佈景,以及各種給人驚喜的NPC做出的時空交待與細節補充,讓整個故事的脈絡顯得清晰無比,這種清晰還不像乾女兒們硬擠出來的事業線,完全能夠做到貨真價值,不因小成本而減一分,也不因湊資料而沖淡出彩點。雖然劇情發生的六天不過短短一瞬,卻因為兩位主演的激情碰撞顯得如此多嬌。向坂與椿一這種關係完全是天雷勾動地火,無論是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世間難求的際遇。一個寫喜劇的如若碰到一個毫無幽默感的人,而這一個人卻又是他不得不面對的取悅對象,這還不如兩個分別來自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忠實信徒在一個狹小的獨木橋上四目相對的短暫片刻。所幸,椿一遇上的,卻恰恰是一個懂他的人,從他們對團長轉床墊與褲衩兩個橋段上便能看出,至少,兩人對於喜劇的品味是相同的,這讓我想起韓鬆落寫過的一段話,大意是,在電影院看電影時候,最難得的不是找到與你一起感動落淚的人,而是在某一處情節心有慼慼,一起會心而笑的人,就在這一笑上,每一個人的學識、素養、個人趣味其實一覽無餘。對於這個說法,深以為然。牽動人哭神經的情節不外乎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但一笑之間蘊藏的那些東西較之哭泣,絕對要大上數百個數量級。

 所以,乍看之下,你會覺得向坂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廣電老頭,但隨著劇情不斷深入,你便知這個人是具備著智慧與情懷的,只是不知何故,誤做了公務員這門黯淡無光的工作,於是,靈動的大腦與敏感的內心以及滿腔的表現欲都被遮蔽起來,在外表上,也便如同提線木偶,毫無生氣。直到椿一的出現,向坂才終於一步步露出了真實的面目,那欲拒還迎笑中帶淚的表情想你昭示的其實是這樣的訊息——人家才不是蠢牛木馬不通人情,人家只是——笑點高。由此想到李宵峰的一篇《稅務員》,當年讀過之後的感覺與電影是一模一樣的。直接貼上吧,方便一下懶惰的同學,經驗告訴我,現在有些人已經懶到即便你給了連結他都懶得動下食指點下滑鼠左鍵——


  第一次開公司,要辦稅務登記證,其中的一道程序,是分管的稅務員要來趟公司所在地,檢查公司是否真實地辦公。辦公室裡要有桌椅,有電腦,有電話,有辦公人員——桌椅都擺好了,電腦放在桌上還沒有拆封,電話線已經鋪設完畢。  

  稅務員打來了電話,聽聲音是個嚴肅的年輕人,使用著簡練的禮貌用語,透露著一個國家工作人員的距離感。掛了電話我覺得有點緊張:要第一次和稅務部門打交道。  為我辦公室裝修的小司成了我的諮詢對象,我的問題有三個:一、他們會不會故意刁難,耽誤我拿到稅務登記證的時間?二、我是否應該準備一個紅包?三、準備了紅包,是一見面就給他,還是在他檢查完辦公室之後再給?  其實這三個問題里,我最糾結的是最後一個。因為前兩個問題在我的印象中幾乎是確定的,剩下的是方法問題,這也讓我感到緊張:這是不是行賄呢?小司給了我一個準確的答案:檢查完辦公室,找個機會給他。  
  我去家樂福買了一個紅包,在紅包里放進了800元錢。  第二天是個雨天,稅務員八點多就打來了電話,平靜而禮貌地問我辦公室的位置,我說離你很近,就在新金橋路上,他「哦」了一聲,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要不要我去接你?」他說,那就在稅務局二樓等我。

 我上了二樓去他說的辦公室,一進門看見一個中年稅務員在電腦上鬥地主,我問楊先生在不在,他說你等一會,接著鬥地主。我觀戰了幾分鐘,一個白淨的年輕人走進來,個子很高,戴著眼鏡,看見我:「XX公司是吧,走,去你辦公室。」  

  我們下了樓,上了車,從稅務局到我的辦公室,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他坐在副駕駛座上問我:「你的公司打算做什麼?」我猶豫了一下:「將來想做電影。」我感到他立刻來了興趣。「哦?你是做電影的嗎?」  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以前一直參與電影創作。」「參與過什麼電影?」我報上了電影名,很遺憾,他都沒聽說過。隨後他又問了一些好奇的問題,都被我搪塞了過去。 

 我們下車,走進大堂,從上電梯開始,我覺得他開始不一樣了,原本有些放鬆的狀態校正到嚴肅,他保持著這個形象到了我的辦公室。  日光燈一排排地打開,嶄新的桌椅,沒有拆封的電腦,電話擺放在每張辦公桌上,還有這個辦公室唯一的辦公人員:我。  

  他緩慢地在辦公室裡逡巡,掃視著每個細節,窗外的雨水正滑落在玻璃上,陰鬱和明亮交界在這個空間,我有些忐忑地看著他,這感覺真是奇怪,明明什麼都是對的,卻感覺自己犯了什麼錯。  好在他衝我點了點頭,沒問題了。  

  送他回稅務局的路上,我們都沉默著,他忽然問:「你喜歡哪個導演?」我被問住了:「你是說中國還是國外?」「國外吧。」  我心想,說了你也不知道。「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剛死掉的那兩個呢?」我轉頭看了看他,有點發懵:「剛死掉的那兩個?誰死了?」他笑了笑:「伯格曼和安東尼奧尼,你更喜歡誰?」 

   眼看著就快到稅務局了,我不由得放慢了車速,也放慢了語氣:「伯格曼更好一點,對我來說。」  

  年輕的稅務員衝我點了點頭:「嗯,伯格曼是我最喜歡的導演,他所有的電影我都看過,最喜歡的是《野草莓》,看了十幾遍都不煩。」  

  他剛說完這句,稅務局已經到了,我帶著莫大的驚訝停下了車,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繼續談論電影,他卻愉快地開門說再見。我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忽然喊了聲「等一等」,然後把手揣到懷裡。在我上衣的內袋裡,正放著那隻紅包。  

  他半個身子已經在雨里了,旋即明白我要做什麼,伸手示意我不要再繼續,搖搖頭,關上門走進了稅務局。  我坐在車裡反應了一會,那感覺比剛才更強烈了,明明什麼都是對的,卻感覺自己犯了什麼錯。我的心裡喃喃自語:「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最後要提一下影片的構圖,那種左右完全對稱的古樸厚重風格與影片中憂傷反覆糾纏,笑容無法躲閃的基調相得益彰,椿一在老警察與向坂注視下轉身走過那層層拱門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還有便是向坂在陰影中獨白的鏡頭,雖然你看,他的半張臉都在黑暗中,但那火熱的太陽照耀下的,卻分明是一顆惴惴不安的、帶著期許的、卻激動萬分、充滿了不甘、不捨、不願、不死的文藝之心吶!

 至於其中映射的各種審查神馬的,誰愛感慨誰感慨,我就不費這個打字的事兒,一一吐槽了。然後我從頭到尾看了一下這個影評,覺得在李宵峰的這篇小說外,其他的一切除了證明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話嘮之外,實在不剩下別的什麼了。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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