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你丫的就別被抓到把柄

      首先來簡單介紹一下這幅看似酷酷的海報：大圖里這個疑似摩根·弗里曼和麥迪合體的黑叔叫作丹澤爾·華盛頓，這部由它主演的《迫降航班》2012年11月02號於美國公映。而在下方眼尖的讀者應該已經認出了女主就是在兩部大偵探福爾摩斯里都毫無存在感的糖泥&裘花這對CP的小三華生夫人，凱莉·萊利（氣質女窩的愛！趕緊和演艾琳的瑞秋·麥克亞當斯湊一對百合！）而右下角的消瘦黑哥就是在《鋼鐵人2》裡面的騷唐搭檔。


      再大致說一下影片的脈絡和故事梗概（細節不在這裡詳細列出了，有興趣的同學可以自己去看這部電影，不過目前還沒有高清和字幕的版本）—— 一個嗑藥（其實也就大麻白粉是吧找樂子的沒太過份的）和酗酒成性的黑人機長惠普（Whip，還有鞭打的意思，嘖嘖），在一次飛行之前的幾天依然各種紙醉金迷干炮飲酒作歡，直到要出任務前依然是有條不紊洗漱一番吸點粉末興奮下神經然後神采飛揚地出門上班。然後這次的航班在飛行途中遇上了猛烈的雷暴雨，歸功於惠普爐火純青的飛行技巧，飛機成功穿越雲層，離目的地近在眼前。惠普的酒癮自然是什麼時候都斷不了，然後就這麼一次即將要出事的航班途中，他搞了兩瓶伏特加給混了點果汁自己咕嚕灌下去了，事情就是這麼巧合，就是這麼「暗暗叫碰上暗暗叫」。臨降落前飛機出現重大故障了，怎麼辦，涼拌。機組人員個個都像業餘地手忙腳亂誠惶誠恐不知所云，只有機長惠普像根定海神針一樣氣定神閒一手操控這個一手指揮那個，然而情況實在惡劣嚴重，機長甚至豁了命出去玩出了倒飛的災難片級別特效，臨迫降前各種囑咐機組人員留好遺言坦然面對等等。最後飛機避開了居民區，機翼打壞了一座教堂的頂，然後強行迫降在了一片草坪上。

      事後傷亡統計，全部102名人員96人存活，6人罹難。

      事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報導，自然是把焦點放在了頌揚機長的勇氣和穩健，一時間這個癮君子和酒鬼成了被全民頂禮膜拜的機神，個別報導甚至直接稱這次不可思議的降落是上帝之手把飛機安然地放回了地表。這樣的溢美之詞和神化當然是值得理解 —— 如果不是有惠普機長的存在，如果不是他的膽魄和豐富的飛行經驗，那麼最後遇難的名單將會是完整的102人而不是6人。


      但是沒多久挖邊角料的部門就開始湧現了 —— 首先最無法規避的一件事情：時候第一時間醫院對倖存者的血樣檢測，顯然，機長的酒精含量是超標無疑的。這就讓整個事件又變得撲朔迷離耐人尋味了，保險公司和飛機公司等大後台等公眾形象和體制內人物對於這個點就大有文章可作了：誰說這次事故就是飛機硬性故障造成吶？開飛機的這貨不還酗酒駕機嘛？我看這就是人為導致的一次本來可以避免的事故嘛！


      再然後，這件事情更更有意思的地方來了 —— 導致事故的根本原因就是飛機年久失修沒有維護好然後在這一次航行中必然會有部件出故障並且失靈的現象。但是問題在於，你特麼怎麼能夠在被披露你是個酒鬼之後並且血樣檢測都指向了你在飛行期間飲酒之後，你用什麼來讓公眾和陪審團來信服，讓他們相信這事故和你的酗酒嗑藥無關，而且這特麼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介紹部份完畢，下面我來好好談一談這個極其有趣的道德悖論的困境。看完電影我腦海中閃現過一連串的關鍵詞和句子，我按照順序一一羅列出來並且加以分析。


      關鍵詞1：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如電影中所展現的那樣，現實就是這樣的，給你這麼個情境，機長、酗酒、空難，你怎麼看？毫無疑問你肯定是像在看了那些酒駕撞了人的報導以後一樣掀桌起身大罵魂談人渣我草你媽！你一定會罵這個肇事者，無論他是撞了人後下車送被撞者去醫院治療、還是直接逃逸、或者更過份重啟發動機來回倒車碾壓，這些不影響你否定和指責這個人，對不對？因為在我們的觀念和全世界人民的觀念中，你喝了酒或者是幹了任何見不得人的勾當後出了事故那是一定和你的行為脫不了干係的，這種觀念甚至可以直接無視正常的法律審判以及事故的嚴重程度還有當事人雙方的協商，從事故發生的一瞬間起就給肇事者貼上標籤定性為「不可饒恕的罪人」和「社會敗類」，然後像一群暴民們鬧革命似地群起而攻之欲殺之而後快，儘管絕大部份人和這個人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的存在與否也和他們的生活能否得以繼續毫無關係。但重要的一點恰恰就是這一點不那麼重要。

      這讓我想到了那本被我狠批的渣書《烏合之眾》中的一段描述（就對於這篇影評的貢獻來看這書還是有點用的，但整體還是很渣的）—— （不完全準確，我進行了轉述）想要讓公眾和群體大肆地去詆毀和指責一個人，你要做的僅僅就是翻出他的舊帳，隨意地挑一件你認為最見不得人的醜事兒佈告天下，然後你就儘管躲到一邊作壁上觀，歡樂地看著底下這群瘋狂的人民是如何狂於殘害他們的同胞的。


      那麼，放到這部電影裡的情景中加以解讀，情況就會是這樣的：不管飛機本身有沒有故障也不管有沒有真的遇上雷暴雨的襲擊，什麼？你說讓我們看黑匣子？成，我們看過了，但我們覺得黑匣子也不能解釋一切，等等… 你在飛機上喝酒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喝高了吧玩大發了吧眼花了吧？把飛機當碰碰車開了吧親？來，罪狀在這裡都給你白紙黑字寫清楚道明白了，自己畫個押咱們也不跟你多追究，5年牢坐滿了出來，你看怎樣？私了還是公了，鬧大還是化小？我話就說道這裡你自己看著辦。

      天哪！這簡直太有趣了！就因為喝酒這個行為導致了接下來對於機長的成功迫降等壯舉的全盤質疑、否定和推翻，機長還沒把英雄的光環戴熱乎就直接被打落入間套上手銬腳鏈遊行示眾被唾罵被扔菜葉被砸雞蛋！太奇妙了天哪！昨天還在為機長的英勇果敢崇拜到聲淚俱下肝膽俱裂的乘客家屬們轉眼之間都成了圍觀在邢場四週等待儈子手揮刀斷頭的市井小民！這個轉變實在是過於真實和諷刺了讓我愛到不行簡直。


      什麼叫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今看來當年秦檜老兒的「莫須有」相比之下簡直是有理有據，我特好奇讓他老人家來評評這種「喝酒導致飛機遇上雷暴雨再到致機身硬性故障再導致不得已迫降再導致機長拯救了乘客但是最後因酗酒被判罪入獄」的奇事兒他會作何感想，也估計他老人家要是早點看到這類電影咱們的大英雄岳將軍得死得更莫名和悽慘一些。

      我自己津津樂道的一點在於，這樣的歸咎邏輯就和「鐵達尼號之所以撞冰山沉沒是因為傑克和蘿絲在老爺車裡幹了一炮」以及「派的一家之所以也遇沉船海難是因為派手賤開了一扇艙門」。
      這樣近乎無理取鬧和顛倒是非的陰謀論是滑稽又荒誕的，但最荒誕的還在於這樣的陰謀論總是能搶佔到公共認知能力的至高點，然後以它無與倫比的煽動性製造一批又一批的暴民為它所用。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話癆屬性的話歡迎繼續看下去聽我說這第一個關鍵詞兒。

      這又不禁讓我想到了我的幾個老師尤其是初中的班主任。情況是這樣子的：由於中預入學的那次分班學號排名考試中我因為個人原因考砸了，所以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學號都是在男生裡面倒數的。也就因為這件事情，我的班主任從入學起就瞧不起我，甚至在正式開學之前親自打電話給我母親說要好好看管這個孩子，這孩子學習態度很成問題不管著點兒以後跟不上大部隊。
      我X你丫啊！！！我就失手了這麼一次無關痛癢的中預入學考您就把我「看透」到了這般地步啊？！也是從這件事情開始，我在中預的整個一年裡都沒少受我班主任的種種幾乎不需要理由的譴責和「迫害」，隨便舉幾個例子 —— 上課或者哪怕是課間，她如果在教室的話，我就把腳伸出了自己課桌區域一丁點兒在她眼裡也是不可容忍的「放肆」和「沒教養」，就因為這麼1厘米的距離她可以寫張大字報把我批鬥一天；又或者我早自修的時候磕磕絆絆掐這點兒比她規定的最晚到教室時間只早了半分鐘1分鐘進教室（請注意，再怎麼晚我還是在限定之間之內到了教室坐下），她是完全不會管這些的，哪怕是我提前了5分鐘到她都能以懶惰怠學來罵我一通，所以我在想我要是早一個小時到教室她是不是準備用預謀抄作業的罪名來起訴我然後讓年級組長訓我。
      也就是因為這種操蛋的事情導致我整個初中的學習都是憋著一肚子火和一身的骨氣在學的，沒用多久我到班級數一數二了我卻詫異地驚覺她對我的偏見和不爽全都消失了？！然後我在她心目中搖身一變成了模範好學生成了家長會的表揚標本成了她的得意門生？！

      哎喲我去！！！其實我沒說出口的是我這輩子最不待見的就是這麼分數至上的見風使舵看面對人的老師！

    

      關鍵詞2：媒體效應。

      任何花邊新聞任何陳年往事一和媒體牽扯上關係準沒有好事。就我們知道有明星這回事兒和知道有狗仔隊有八卦雜誌的存在以來的寥寥十餘年裡，多多少少紅極一時的巨星因為「獨家報導」中披露的不羈放蕩的生活習性和負面醜聞折磨得走投無路身敗名裂鋃鐺入獄，多多少少對曾經恩愛到感天動地的神仙眷侶們在無良的狗仔偷拍爆料之後從此了卻夫妻恩情選擇分道揚鑣形同陌路地相忘於江湖。而同時又有多少本來聲名狼藉和處於事業最低谷的二三線「暗星」們因為一次成功的炒作和正面的新聞報導一躍成為人見人誇花見花愛的全民優質偶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意毀人亦可造人，這樣的總結放在這時候再看看真是不能精闢更多。

      那麼在這部《迫降航班》中同樣如此，只要媒體開始介入，那麼對不起，機長你再牛逼你再超神，你的私生活和你的小秘密們都出來曬日光浴吧！什麼吸毒啊酗酒啊干炮啊情婦啊，統統TM都是墜機的理由！



      關鍵詞3：自欺欺人。

      影片中之所以有關部門要起訴惠普的理由無非就是利益、說白了就是錢（什麼良心啊什麼真相啊什麼還死者一個公道啊統統滾蛋去吧！），誰會死皮賴臉地揪住每一個細節不放就為了勝訴？除了保險公司和航空公司還有誰會這麼無聊？首先這齣發點就很值得玩味，他們打官司的目的本來就是衝著要干倒機長去的衝著不但不需要賠償還可以反過來索賠去的，更是衝著千方百計必需要保住公司聲譽去的。那這場官司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 —— 惠普無論怎麼辯解都是無力的，雖然影片裡安排的是最後的陳詞是否要道出真相在他自己手裡，但那畢竟是美化和昇華立意的需要，不是現實生活。

      基本可以這麼說，你個人和有關部門對抗，任你再有理再有證據也是白搭，有關部門如果想贏你，那麼它就能贏你，至於你到底是被唾沫星子淹死還是坐牢坐到老死，和他們無關。


      這種自欺欺人式的做法讓我想起早年玩冒險島的時候，「機率論」和「技巧論」爭論冒險島給裝備砸捲軸是否有可操作性和預測性的問題。

      但凡有點腦子知道有數學存在的人都明白，這種砸60%或者10%成功率捲軸的事情就和你拋硬幣一半數字一半菊花的道理是一樣的，由於樣本太小，沒法實現大數定理，所以你的砸捲成功率不是嚴格遵守60%或者10%的，可能你某天人品爆了連中3個10%也可能10張60%全爆讓你哭。

      而自欺欺人的「技巧論」者居然還能像模像樣地整理出所謂的砸捲心得，說是砸好裝備之前先拿幾個爛的先砸廢幾次，如果一直爆那你就趕緊換上你要砸的裝備上捲軸，因為前面墊掉了那麼多失敗的卷所以這張捲成功率很高。

      我擦！！！！！每一次砸捲軸成功與否分明就是互不干擾的獨立事件你墊捲軸墊個JB啊墊？！並且，你之所以覺得墊了捲軸以後再砸成功率大大提高的原因在於，你把之前的失敗的捲軸當作正常事件去看待，而一旦後面那張砸成功了它就是個拉動整體成功率的峰值你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這個同樣也是正常事件的你所認為的「極端事件」上面，所以你意淫出來的成功率才會偏高我擦！！！！！

      我還記得最經典的是樓下一個人對機率論者的高端黑回覆：我說樓主，我怎麼就覺得成不成功和你前面墊了幾張捲軸和你在哪張地圖上砸捲軸沒啥太大關係呢？我要是你，我肯定寫一本書出來，然後每天更新一種砸卷方法 —— 比如我今天心情好了洗了個澡砸捲軸，中了，哦！大家注意了，砸捲軸之前洗澡有助於成功！又比如我今天在沙發上一邊吃樂事薯片一邊玩冒險島砸了張捲軸，又中了，哦！大家記住了，砸捲軸之前吃一包樂事薯片原味的，妥妥地能成功！



      關鍵詞4：撒了一個謊，你就必須撒無數個謊來圓第一個謊。

      在試圖隱瞞事實真相這個情節上，《迫降航班》和之前的《套利交易》非常神似，兩位演技派主人公的內心糾結同樣複雜煎熬。不同的是，《套利交易》中的結局更現實也更黑暗，導演讓理查·基爾扮演的富商逃離了法律的制裁，雖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他終究可以安然地犧牲了無辜的人，然後每天依然能去公園散步能在自家的大床上睡個安穩覺。而《迫降航班》更多地為了體現和認可一種誠實、敬畏上帝、敬畏真相的所謂「美國人精神」，所以最後機長惠普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局面下主動攤牌，承認自己酗酒，也終於從內心的掙扎中解脫，如釋重負地開始了他的牢獄生活。

      總體而言這部電影最後的說教氣息還是比較濃郁，你可以看到即使入獄了這位機長的形象反而比以前更加可愛和高大 —— 他用切身經歷為獄友說教，引導他們的三觀；他在牢房裡有自己的書桌自己的電腦自己的書籍，他甚至被允許可以在牢房內用照片等佈置自己的個性牆面，並且有足夠的空間讓他靜心寫作。

      這種對於誠實和坦白者的額外優待以及趨於圓滿的結局其實也就是旨在告誡公眾，謊言撒不得，撒了第一個謊，你就必須不停地欺騙下去只為了圓你說的那一個本來並不算太過份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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