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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不會哭

2013-01-10 22:32:00

關於我們的愛情


        約翰•施萊辛格的《血色星期天》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將一個絕對稱得上是「驚世駭俗」的故事用一種極其優雅、浪漫的方式來講述,讓觀眾忘記了這是一個關於兩男一女混亂關係的另類電影,而記住了在所有複雜表象背後隱藏著的成人世界的痛苦與無奈。

    《血色星期天》的原名裡的「bloody」也許翻譯為「愚蠢」更合適點,而兩個「Sunday」也暗示出影片中關鍵的時間節點。鮑勃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設計師,他同時與公司經理阿力克(女)、猶太醫生丹尼爾(男)交往,而他的這兩位情人也知曉彼此的存在。作為一部拍攝於70年代初的電影,這樣的劇情設計可以說是非常大膽。此時美國電影業剛剛擺脫了「海斯法典」的陰霾,過往的禁忌題材開始出現在螢幕上,像這樣一部講述一個雙性戀、一個同性戀、一個異性戀的電影則向觀眾傳達了一個明確的資訊:電影大爆炸的時刻即將來臨!

    在兩年前,施萊辛格才用偉大的《午夜牛郎》征服了好萊塢,這次的《血色星期天》走的更遠。如果說《午夜牛郎》中,里佐與喬恩有超越友誼的感情的話,那麼它也是通過某種既殘酷又溫柔的詩意來呈現的。《血色星期天》不一樣,從影片開始不久,在鮑勃與丹尼爾的熱吻中觀眾就必須接受「這兩個男人是同性戀」是事實,後石牆時代,施萊辛格有理由如此大膽。在世界電影史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同性戀往往只是一種次文本的存在對象,即使60年代某些以此為主題的電影裡,都把同性戀視為「歇斯底里、性執迷和自我鄙夷的角色,結尾常不外乎是自殺」。在敏感時間誕生的《午夜牛郎》裡,兩位主角也時常發洩某種「恐同」情緒,但在電影結尾,我們卻發現里佐與喬恩的感情才是最真摯的。在「平權」意識風起雲湧的年代裡,《午夜牛郎》最終登頂奧斯卡,也被認為是奧斯卡歷史上最勇敢的一次選擇。

    在《血色星期天》中,我們會發現三位主人公之間的交往與互動常常伴隨著激烈的性行為,這無疑是對之前好萊塢信奉的DF原則(男女主人公再結婚之前不能發生性關係)的一次終極反叛。影片不僅為我們展示了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性場景,甚至兩位男主人公之間的性行為導演也沒有迴避。《午夜牛郎》中的身體關係是骯髒、醜陋的,充斥著金錢與犯罪,《血色星期天》卻將「性」進行了更加入性化的展現。鮑勃與丹尼爾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性倒錯,有過任何的迷茫與糾結,相反,他們對此都能坦然接受。丹尼爾與阿力克在與鮑勃的交往過程中也均與其他人有過性關係。由此看來,影片想要探討了「愛情」是某個特定環境下的情感狀態,一方面它是成人世界的慾望出口,另一方面又是對童年時期所缺失的愛的補償。影片中對阿力克和丹尼爾童年時代的閃回向觀眾講述了兩人不安、迷惘的成長經歷。阿力克生活於一個氣氛呆板、無聊的家庭里,父母之間早已沒有了夫妻間應有的熾熱情感,這導致了阿力克對穩訂婚姻關係的不信任,而二戰時期的生活經歷也讓她對「死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使她選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丹尼爾則成長於一個擁有眾多家庭成員、教義森嚴的猶太人家庭,從此規則與秩序成為他生活中不可逾越的規則。從丹尼爾家中規則有序擺放的各種醫療用具到阿力克家中的雜亂無章、垃圾遍地,我們也能看出這倆人的不同。因此鮑勃在他們生活中的作用也就顯示出差異來。對於丹尼爾,年輕自己很多的鮑勃象徵著激情,象徵著告別自己循規蹈矩生活的力量,而對於阿力克,他則是一個虛幻「家庭」的象徵,在與鮑勃一起照顧朋友孩子的過程中,阿力克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但美好的星期天終將過去,鮑勃對這種複雜關係的厭倦與那個年代年輕人追求的不確定的生活方式有很大關係,他並不想被困在某種「穩定」的框架中,特別是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鮑勃的離開不僅讓丹尼爾去義大利旅行的計劃落了空,也直接粉碎了阿力克那僅存的一絲關於「家庭」的幻想。

    在《血色星期天》中,電話鈴聲成為了敘事的第一推動力量。影片從始至終、無時無刻不充斥著刺耳的電話鈴聲。電話鈴聲象徵著一種干擾的力量,在丹尼爾與鮑勃的幾次親熱過程中,電話鈴聲無一例外「準時」前來問候。阿力克更是在電話接線員那裡發現這個接線員也同時為丹尼爾服務。在現代人的交往中,電話又像徵著機械般的麻木與冰冷。兩人之間的資訊傳遞速度加快了,但心靈卻離得更遠了。

    《血色星期天》沒有任何大起大落的劇情,也沒有那些情侶之間常見的爭吵,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當鮑勃即將離開,丹尼爾最後一次捧起了他的臉,阿力克則瀟灑地轉過了靠背椅,這就是他們最後的告別。在影片最後,兩位「情敵」終於見了面,但他們只是互相握手,幾句簡單的問候,然後就離開了。多麼神奇的兩個人,他們都背負著童年的陰影,卻想在成人世界裡尋回慰藉。恍然間,我覺得阿力克與丹尼爾不是在和鮑勃戀愛,而是在和弗洛伊德談戀愛,否則,我還真看不出這個古怪的故事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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