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的正義及其他

除了編劇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而創造了大量煙霧之外, 事實上也擊中了一個老生常談式的倫理範式, 即在一個顯失公平的社會中, 私人暴力能否扮演一個正義的角色. 事實上這同樣是美國英雄電影中討論的核心問題之一, 即在一個腐敗的社會中, 英雄是否有權力逮捕暴徒, 申張正義. 從這一點也可以延伸出(暴力)革命的正當性上來, 即革命究竟是否屬於合法行為, 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屬於正當行為.
首先要明確的就是什麼是正義, 一言以蔽之, 正義即公平. 由此出發, 一個顯失公平的社會及其法制, 本身就是非正義的. 在這個社會中, 以暴制暴就具備了正義的可能性. 對其的反動和破壞如果有利於恢復社會公平, 則可視為正義的行為. 反過來講, 根據自然法學的觀點, 惡法也就不具備法律效力, 人民有權將其無視或者廢除.
那麼如果說到革命的合法性上講, 有必要對革命進行正本清源. 革命一詞(revolutio)意指循環的變化, 例如」湯武革命」或者英國的光榮革命(Glorious Revolution)均指對固有秩序的恢復. 而革命的現代概念則是指通過劇烈而廣泛的暴力手段推翻舊有制度, 從而建立起新制度. 男主人公郭追(謝霆鋒飾)的行為則正好符合革命的原始內涵. 在一書中, 人民建立國家, 是放棄自己部份利益和自由, 把部份利益/自由交給利維坦, 以換得秩序和安全. 從而終結無序的暴力. 但如果社會又重新進入無序狀態, 個體也就恢復至前利維坦狀態, 從而必須依賴自身實現自我保護. 如果有可能, 人們也會因為傳統, 通過個人力量進行秩序重建, 這也就是個人主導的革命的開端.
該劇的核心衝突事實上有兩個層面, 第一層面是郭追(謝霆鋒飾)和松東路(劉青雲飾)執行職責, 調查一樁謀殺案, 從而和當地的腐敗集團發生直接衝突; 第二層面是郭追(謝霆鋒飾)自身的陰謀被松東路(劉青雲飾)識破後發生的衝突. 這也是最近編劇比較流行的雙層結構. 其優點就是為了給觀眾一點點驚喜感.
但很不幸的, 郭追(謝霆鋒飾)儘管是主人公, 卻多少缺乏一點英雄色彩, 僅僅滿足於一場宮廷陰謀, 而不是中的全民革命, 甚至也不如中的地區革命. 而松東路(劉青雲飾)和郭追(謝霆鋒飾)的直接衝突, 則可以近乎視為程序正義和實質正義之間的衝突. 隨著大量法律劇的輸入, 程序正義這個詞在市場上的曝光率激增, 但是在中國大陸由於缺乏傳統土壤, 程序正義這個詞除了時尚感出眾外, 其他含義都處於一團薄霧籠罩之下. 事實上根據羅爾斯的中的論述, 第一, 它僅僅是實現正義的手段, 第二程序正義目的是試圖通過可靠的程序, 來保證正義的必然到達性. 但程序正義之外, 未必沒有途徑可以到達正義. 如中, 詹寧斯警探(蓋伊-皮爾斯飾), 在腐敗局長對其坦言罪惡並拉其入伙之時, 如果堅持程序正義, 不但正義無法申張, 甚至自身難保, 因而直接將其擊斃, 從而以暴力實現了正義. 但是松東路和郭追都沒有意識到正義的核心價值所在, 從而在結局上儘管能給觀眾帶來一絲新奇之感, 卻無法帶來更長久的思考和回味的空間.
至於女囚傅源(江一燕飾)這個角色似是而非, 事實上毫無意義. 從編劇原理上講, 一個處心積慮殺掉自己丈夫, 然後又自首的人, 本身就是編劇的大忌. 不過江一燕本人倒是可以通過這個平庸的角色設定規避指責. 她一直在嘮叨的」只有變壞了的好人」, 則是典型的中國式的鄉愿思想, 僅僅通過好壞這樣泛泛到農婦囈語水平的詞彙, 試圖為整部電影支撐起脊骨來, 無異於一場白日夢. 事實上編劇所代表的是一種調和性立場, 即郭追(謝霆鋒飾)對金局長(吳剛飾)和兵工廠老闆的懲治是合理而不合法的, 松東路(劉青雲飾)對郭追(謝霆鋒飾)的調查和逼迫則是合法而不合理的. 這就回到我開篇論述的基本問題上來: 由於當時社會是一個顯失公平的社會, 因而其法律本身就不具備充分的合法性, 郭追的行為在本質上有利於公平, 從而在實質上是合乎正義的. 請記住, 法律是正義的奴僕, 而不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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