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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巢城--Kumonosu jo

蜘蛛巢城/蛛网宫堡/ThroneofBlood

8.1 / 37,951人    110分鐘

導演: 黑澤明
編劇: 黑澤明 威廉莎士比亞
演員: 三船敏郎 山田五十鈴 志村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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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3-02-06 00:28:35

《蜘蛛巢城》電影劇本


《蜘蛛巢城》電影劇本

文/[日本]小國英雄、橋本忍、菊島隆三、黑澤明
譯/李正倫

1.(溶入)城址
合唱:

君不見
迷妄之城今仍在
魂魄依然在其中
執迷不悟修羅道
古往今來一般同

傾圮的石牆。
護城河黯淡無光的水,水上飄浮著綠色的水綿。
萋萋的雜草里,豎著瀕於腐朽的標樁。
那標樁上的文字依稀可辨。
「蛛網宮堡舊址」
風起,雜草隨風俯仰。
護城河的水泛起漣漪。
石牆上的老鬆鬆濤陣陣。
陣陣松濤中傳來隱約可聞的戰陣鼓聲及螺號聲。
(疊)

2.蛛網宮堡
聳立於山間的蛛網宮堡的要塞。
從外面一點也看不見城堡裡的情況。城堡是黑色的,它的造型給人以莫可言喻的重壓感。
一條大道直達城堡大門,現在,一個騎馬軍使縱馬朝大門馳來。
軍使到達城門前邊,只見他渾身是血,表情痛苦,滾鞍下馬,跌跌撞撞地奔到門前,仰頭猛力叩打大門。
(劃)

3.城堡內廣場
作好上陣準備的主君都築國春坐在中央,軍師小田倉則保以下諸將侍立左右。他們吃驚地聽跪在眼前的那受傷的軍使報告軍情。
軍使:此次北城藤卷將軍謀反,完全是禍起蕭牆,事前毫無所聞。五寨、四寨立刻遭到火攻,三寨也來不及做好應戰準備。
國春:二寨如何?
軍使:二寨的三木義明將軍糾集了三寨的敗陣之兵,重整旗鼓,目前軍威大振,正在奮勇殺敵。
國春:一寨?
軍使:一寨的鷲津武時將軍看到五寨、四寨起火,立刻一舉消滅了從邊境上奔襲前來的乾將軍部眾四百餘人。
國春:嗯,是乾主謀吧?
則保:鷲津……鷲津上陣的情況怎樣?
軍使:苦……苦戰……
說著一頭栽倒在地。
老將:給他治療!
受傷的軍使被帶走。
國春與諸將均陷於沉默之中。
稍頃,國春環視眾將。
國春:出擊?還是據城固守?
眾人無語。
稍頃,則保慢聲慢語地講話。
則保:除據城固守外別無他法。愚意迎擊乘勝之敵,惟有使我方招致更大的打擊。可先在蛛腳森林配置前鋒,把敵人引進迷途,把它分割成幾段,儘可能給以重創之後退進城內固守不出。我認為這是第一招。
國春:兵糧?
將甲:喝粥尚可維持三個月。
全體陷於陰鬱的沉默之中。
畫外音:報告!二寨軍使到!
老將:帶進來!
軍使搖搖晃晃地進來,兩手拄地掙紮著跪在國春面前。
軍使:主君!祝您武運亨通!
國春:什麼?!
軍使:二寨的會戰,由於三木將軍奮勇迎擊,敵軍銳氣稍挫,恰在這時,一寨的鷲津將軍以排山倒海之勢重創叛將老乾兵眾,然後命弓弩手從側面猛射敵人,趁勢揮師直入……
國春:鷲津……嗯……到底是鷲津哪!
軍使:對,鷲津將軍指揮有方,敵人已潰不成軍,看來現在可能勝敗易位了。
(疊)
剛到的軍使:現在鷲津將軍、三木將軍已將後撤的敵軍趕回北城,把城池團團圍住。
(疊)
另一剛到的軍使:現在北城的叛將藤卷聲稱他要剃髮請罪,到北城求和。
國春:不准同他言和,則保! 
則保:是!
國春:你立刻帶兵前往北城,將藤卷斬首示眾,同時加固邊境防禦,如果乾沒有動兵的跡象,就讓鷲津、三木回城,我將親自犒賞!
則保:是!
(劃)

4.蛛腳森林
電閃雷鳴。
兩個騎馬武將縱馬奔來。
數條道路,縱橫交錯,兩個武將在岔道處勒住馬韁,環顧左右。
此時,突然陽光普照,兩個武將立刻形象顯明地浮現出來。
這兩人儘管甲冑在身,而且渾身上下被血污、泥土、雨水弄得很髒,卻威風凜凜,使人望而生畏,散發著戰塵的氣氛。
這兩人就是鷲津武時和三木義明。
三木(望望天空):這是多麼怪的天哪,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天氣。
太陽又沒入雲中。
電閃雷鳴。
鷲津:快走吧!我想儘快地看看主君那副高興的神色呢。
他揚鞭策馬,朝一方奔去。
三木縱馬緊隨。
兩騎馳騁。
兩騎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來到岔道外勒馬停蹄。
又回到了原來那個地方。
鷲津:啊,這裡……
兩人面面相覷。
鷲津:……這裡的確是我們剛才駐馬的道路嘛。
三木:嗯,你看,這裡還有踩得零零亂亂的馬蹄印呢。
鷲津:不懂,老兄,我覺得這森林的確是蛛腳森林哪!
三木:不錯!
鷲津:如果不錯的話,那就該是不大一會兒就到城前才對呀。
三木:嗯。
鷲津。可是我們在這森林裡已經足足跑了一刻時辰,始終也沒出這森林。
三木:哈哈哈,所以這才是名實相符的蛛腳森林嘛。它像蜘蛛腳一樣,路徑交錯,伸向八方,讓敵人迷失方向,是我們蛛網宮堡的要害之地呀。
鷲津:可笑,敵人是因為不知道,難道我們城裡的人不是對森林嘹若指掌嗎!
三木:……
鷲津拈弓搭箭,這時偏巧雷電交加,他朝大樹梢頭射了一箭。
彷彿是對這一箭的回答一般,奇特的笑聲立刻響徹整個森林。
鷲津:你聽見了嗎?妖怪呀,這是妖怪作祟呀。
三木:哦……
他立刻端起長矛。
三木:好,既然如此,那用我這長矛制服它吧。
鷲津:對,用這箭射它。
鷲津拈弓放箭,三木揮舞長矛,他們在箭聲和喊聲中縱馬馳去。
兩人縱馬衝去,三木縱橫揮矛,鷲津左右開弓放箭。
雷電轟鳴之聲和奇異的笑聲仍不離兩人左右。
奔馳中的兩人。
奔馳中的兩人。
兩人的馬突然直立,他倆無論怎樣催馬加鞭,馬就是不動。
嚇得半死的馬。那馬的眼睛,響鼻,哆哆嗦嗦的耳朵。
三木立刻停止策馬,往前方望去,不由得叫了起來。
三木:啊,你看那是什麼?
鷲津一愣,定睛細看。
兩人的正前方樹木稍微稀疏,在那一小塊草地上,有一間小小的茅屋。
好像根本就沒發生過方纔的電閃雷鳴,四週安靜極了。一縷陽光從樹的間隙處灑下來,籠罩著那間茅屋,顯得特別沉靜。
三木:老兄,你記得那裡曾有個茅屋嗎? 
鷲津。沒有,我從來就沒看見過,這也是妖怪搗的鬼。
三木:可是……
鷲津:你看看馬吧,馬嚇成這個樣子,說明很不尋常啦。
鷲津搭箭朝那茅屋射去。
這時,從茅屋裡傳出細細而哀怨的歌聲:

人生如朝露
託身於斯世
命短如蜉蝣
奈何自尋苦

鷲津不由得把拉滿了的弓鬆開。
兩人面面相覷。
他倆彷彿被歌聲吸引而走近茅屋。

人生如朝露
迷津仍不悟
命短本如花
轉眼化腐肉

他倆站在籬笆外面悄悄地朝茅屋裡窺視。

5.茅屋裡
一個老嫗邊紡紗邊唱:

人間本來重貪婪
五慾火焚不自憐
甘願沉淪五濁水
孽債重重尚怡然

6.茅屋外
一動不動地向茅屋裡窺視的鷲津和三木。

7.茅屋裡
老嫗仍然唱下去:

迷途不返仍向前
腐肉朽處花爭妍
惡臭反作奇香看
善惡顛倒不畏天

8.茅屋外
鷲津和三木踹倒籬笆衝進去。
鷲津拉著弓,三木端著長矛把老嫗圍上。
三木:你是什麼人?不,你究竟是人還是妖精?
鷲津:喂,不說嗎?既然會唱歌,當然也就會說話啦。
老嫗:是!鷲津武時閣下,第一寨的大將!
鷲津:怎麼?你知道我?
老嫗:對,今天晚上你就當上北城的城主了。
鷲津:什麼?我今天晚上就當北城的城主?
老嫗:對。不久你就是蛛網宮堡的主君。
鷲津:你別胡說!開玩笑也得有個分寸!
老嫗:這麼可喜可賀的話,為什麼還發那麼大的火?
鷲津(氣勢洶洶):蛛網宮堡的主君除了我們主君以外再沒有第二個!
老嫗(很平靜地面帶無可名狀的微笑看了看發怒的武時):人是很可笑的呀,他害怕別人看透他的心。
鷲津(不由得勃然大怒):混帳!(拉弓欲射)
三木:等等!假定她是個妖精,那麼,你的箭即使穿透她的前胸,她還以為你跟她開玩笑呢。好,讓我問個明白。(對老嫗)喂,你好生聽著,你能像看眼前的事物那樣清楚地看到未來的一切嗎?
老嫗:是!三木義明閣下,第二寨將軍閣下,從今天晚上起,你就是第一寨的大將了。
三木:什麼?從今天晚上起我就是第一寨的大將?……嗯……那麼以後我的管轄多大,職位多高呢?
老嫗:你的洪福比鷲津將軍小,然而也大。
三木:什麼?……這話什麼意思?
老嫗:你的兒子不久就當上蛛網宮堡的主君。
三木:……
鷲津:……
兩人都大吃一驚,相顧啞然。
等兩人再看老嫗時,她已杳無蹤影了。
兩人從原來茅屋穿過去。

9.蛛腳森林古戰場
兩人走出茅屋環顧四週。
不見人影。
回頭一瞧,連茅屋也沒有了。
茅屋所在之處附近有一座小山。 
仔細一看,原來是身著鎧甲者的白骨堆成的山。
鎧甲大多腐朽,山上長滿了石蒜。
鬼聲嗷嗷。
鷲津和三木不禁毛骨悚然,一動不動地直著兩眼瞪那堆白骨。
(劃)

10.森林邊緣
鷲津和三木滿臉茫然不解的表情,在馬背上晃晃悠悠,走出森林。
三木:啊,看見城頭了,好不容易擺脫了蛛腳。好,跑它一程吧。
鷲津:等等,累乏了,這鎧甲比往常感到格外的沉。
三木:哦,那當然,從昨天會戰起,你就騎垮了三匹馬。歇一會兒好吧。
鷲津:好!
兩人下馬,坐在草地上仰望著遠遠的城頭。
三木:困哪。現在要問我最大的希望,那就是死人一般地睡一覺。
鷲津:我覺得我仍在夢中,碰上那妖精,也許實際上就是夢裡所見。
三木:俗話說,夢是五欲的顯現。老實說,攻城略地而身為城主,不作這種夢的人恐怕是沒有的吧。
鷲津:那傢伙不是說你的少爺要當宮堡的主君嗎?
三木:啊,它不是說你才是那城的主君嗎?
鷲津:哈哈哈哈!
三木:哈哈哈哈!
鷲津:嘿嘿,可是它說,我當主君之前要先當北城的城主哪。
三木:哈哈哈,我還要當第一寨的大將哪!
鷲津:可喜可賀。
三木:啊,可喜可賀。
鷲津:哈哈哈!
三木: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嘎然而止,低頭沉思,稍頃,兩人同時開口。
鷲津、三木:可是——
然而兩人又同時噤口不言。
鷲津:怎麼,你本來是想說什麼的呀?
三木:啊,我覺得你倒是有話要說呢。
鷲津(猶豫片刻):嗯……可是……如果真的從今天晚上……我任北城城主,你任第一寨的將軍的話,那……
三木:……
鷲津:……
鷲津突然站起來,立刻飛身上馬。
三木也倉惶上馬。
兩人朝著城堡縱馬疾馳。
(劃)

11.城內廣場
營火熊熊,戈矛長弓如林。
在營火與眾兵環立之中,都築國春端然正坐,諸將分列左右。
鷲津武時與三木義明匍匐於國春之前。
國春把一口珍貴的長刀授給武時。
國春:此次會戰,鷲津武時戰功卓著!自今晚起,任北城城主!!
武時和他身旁聽候吩咐的三木義明大吃一驚。
立刻歡聲雷動,戈矛長弓之林起伏搖動。
武時在喊聲中,備極惶恐,非常感激,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長刀。
國春拿起另一柄長刀,授給義明。
國春:三木義明,戰功不亞於武時。自今晚起,任第一寨主宰!!
義明與武時再度吃了一驚。
「啊!」歡聲再起。
義明雙手哆哆嗦嗦地接過長刀。
兩人行禮,然後站起。
武士們鳴弓弦、敲盾牌,向他倆祝福。
在嘈雜的人聲中,他倆卻意識到彼此身份之重很不尋常,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默默無言地回到自己的席位。
(溶出)

12.(溶入)北城
阡陌縱橫,一片碧綠。
農田盡處,看得見在遠遠的一座山崗上,背靠嫩綠濃蔭的一片雜樹林的北城。

13.北城的廣場
初夏季節,陽光燦爛。城府的家將、婁羅們三兩成群,隨處可見。他們有的擦拭武器,有的修繕甲冑,有的侍弄戰馬,無不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從新綠濃蔭的後山傳來陣陣鶯啼。
撒歡的馬駒仰頸長嘶。
這一切,構成一派和平與朝氣蓬勃的景像。 
這裡是圍成一圈修繕鎧甲的一夥,其中一人打了個大哈欠。
人們說:
「真清閒哪!」
「嗯,舒服透啦!」
「城裡的寨裡的,日子過得跟我們不一樣嗎?上邊的有上邊的消遣吧。」
「主子和我們的關係是這樣密切,我們如此幸福,我想老爺和夫人也一定歡樂和滿意吧。

14.城府裡武時的房間
比起初夏新綠濃蔭、陽光燦爛的戶外,房間裡顯得非常陰森和晦暗。
在這個房間裡,武時和他的妻子淺茅彼此一動不動地相對而坐。
鶯啼。
淺茅象戴著能樂(注1)的面具一般毫無表情,鐵青著臉悄聲說話。
淺茅:……您的決心怎麼樣?……定下來了嗎?……
武時神色慌張地仰起臉。 
說起話來精神過份緊張。
武時:……啊……我只是做了個惡夢……我受了妖怪的騙……再不能上它的當……當什麼蛛網宮堡的主君,像這樣越軌的希望……
淺茅(平靜地):……您不要提這是什麼越軌的希望,我想,憑弓矢征戰的人,沒有一個不存這種希望……
武時(大聲):不,我……我這樣就滿好!我願意當這個城府之主,對主君盡忠報效,安於本分。
淺茅(語調不變):那樣,您未必如願以償。
武時:什麼?
淺茅:如果三木義明將軍把蛛腳森林的……那妖怪的預言洩漏給主君,那又……
武時一驚,注視著淺茅。
淺茅:……那時候……決不可能平安無事……主君對於有威脅到他的地位者,一定立刻統兵前來,把這城堡團團圍住。
武時愕然,他注視著淺茅,開始沉思。
淺茅:將軍您的路只有兩條……是無所作為地等待主君取你首級呢?……還是……殺掉主君自任蛛網宮堡的主宰。
武時(幾乎是喊叫):殺主君是大逆不道的呀! 
淺茅(語調不變,仍舊慢聲細語地):難道現在的主君……不也是殺掉先君而僭居其位的嗎?……
武時(拼命大喊):那是因為……先君懷疑現在的主君即將下手的時候,他才不得不那麼乾的!主君信任我!他對我關懷備至,極力提拔!
淺茅: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你的心。
武時(臉上滲出油汗):我的心?我的心坦坦蕩蕩!
淺茅(她假面具一般的臉上初綻淺笑):那是謊話。
武時:渾蛋!我任這個城府的主宰已經心滿意足啦!!
淺茅(表情依然如故):即使你這想法絲毫不假……可是他聽三木將軍說了那個預言之後,還能相信嗎?
武時:三木嗎?……從小就是我練拳習武的好朋友,他不可能幹那卑鄙齷齪的事。
淺茅:為了發跡,為了功名利祿,父殺子者有之,子弒父者有之,當今就是這樣的世道……總而言之,如今就是為了不被人殺而不得不殺人的末世……我一直擔心,三木將軍是不是已經向主君報告過了呢……
武時(粗聲粗氣):淺茅!懷疑人也要區別對象吧!!這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家將來到門口,雙膝跪下。 
家將:報告,後山的樹林裡,大約有三百左右蛛網宮堡的兵,正在悄悄地集結……
武時:什麼?
他吃了一驚,看著淺茅的面孔。
淺茅那面具般的面孔無所動容。
隨後,又一家將慌慌張張地跑來,跪在門口報告。
家將:報告!城堡周圍所有的樹林,所有的山石背陰,都有兵埋伏,不計其數,看來全是蛛網宮堡的部卒,他們偃旗伏戈,人啣草、馬銜枚,悄悄地逼近城堡。
武時茫然不知所措,再次瞧瞧淺茅。
淺茅面無表情,神態嚴峻,仍然一動不動。
傳來急驟的馬蹄聲。
武時一把抓起長刀霍地站起。

15.北城城門前
一騎武士,縱馬揚塵,飛馳而來。
來到城門前立馬停蹄,大聲傳話。
武士:報告北城將軍鷲津武時閣下,主君駕到!!

16.城府長廊
武時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大喊。
武時:出了什麼事?!
一個年長的家將跑來。
家將:報告將軍,主君駕到!
武時跳下長廊,邊跑邊喊。
武時:來人哪,集合!!集合!!

17.城門外
武時邊喊邊跑地跑到城門處。
武時:來人!集合!!集合!!
前來通報的武士看他這副樣子,急忙迎上前去。
武士:鷲津閣下,用不著集合部屬,主君這次是微服出城,潛行狩獵,諸事照常,無須迎迓。

18.道路 
都築國春獵服輕裝,神態悠閒地緩轡而行。馬後是世子都築國丸,其次是軍師小田倉則保,三木義明,以及其他部將數人,完全是行獵打扮,馬上談笑風生,朝城堡緩緩而來。
助獵雜兵抬著野豬、麋鹿等獵獲物跟在隊後。
完全是一派和平景像,毫無殺伐之氣。
(劃)

19.城府裡武時的房間
國春高踞正座,國丸、則保、義明以下各將依次就座。
武時與淺茅跪拜於國春之前。
武時:主君舉行大獵,不勝慶賀之至。
國春:啊,突有此行,你大概也為之驚異吧……實際嘛……我只是以狩獵為名……
武時聽到這裡緊張萬分。
國春:……裝作行獵……實際上是統兵伐乾。
武時不由得仰臉看著國春。
諸將也頗感意外。
只有軍師則保彷彿早已成竹在胸,頻頻點頭。
國春:乾的所作所為,不能赦免……他與藤卷共謀構事,當時沒有立即討滅,就是為了徐圖滅此後患,而以今日之行動圖之……記住,我的行轅今晚設於北城城府……在邊界上秘密集結主力,持滿而發,在此之前,一切嚴守秘密,不得外露…記住了吧?
人們一致點頭。
國春:武時!
武時:在!
國春:義明!
義明:在! 
國春:因為你兩人前次會戰有功,此次仍命你二人膺此光榮之重任,勿負所期……武時任前鋒主帥,義明坐鎮蛛網宮堡留守!!
「遵命!!」
武時與義明感激之餘,顫巍巍地匍匐謝恩。
淺茅也匍匐於後。
但是從她側面看來,仍然表情木然。
(劃)

20.同上大廳(夜)
蠟燭架上的燭燈黯淡無光。
武時與淺茅相對而坐。
武時:淺茅……這回你的重重疑心可以冰然而釋了吧?你看主君是如此相信我。正是因為你有懷疑義明進了讒言的不正之心,所以妖怪才乘虛而入。
淺茅:我不這麼看。
武時:這樣你還……你聽著……主君最信任的是我……正是因為對我如此信任,才任我為前鋒主帥。
淺茅:可是這個前鋒主帥等著腹背受敵吧。
武時:……(愕然)
淺茅:主君居心不良……他憑三寸不爛之舌就把這北城收回去了,交給了他最信任的三木將軍,讓他不擔任何風險就當上了蛛網宮堡的留守將軍……而把你送進弓林矢雨之中。
武時:……
淺茅:那就讓三木將軍高踞城頭,居高臨下地笑看你魂歸地府吧。
武時(被她攪得頭腦混亂已極)。……

21.都築國春的行轅前
營火熊熊。寬闊的走廊上,三名剽悍的武士擔任警衛。
三名武士朝一方望去,立刻擺好架勢嚴陣以待。他們喊了一聲「誰!」
北城城府的兩名家將打著火把走過來。
家將:我們是城府的。
武士:這裡是主君的行轅,即使是城府的人,今晚也不允許往前走了。
家將:我們不到行轅跟前,只是去收拾一下那邊的「不啟用房間」。
武士:「不啟用房間」?
家將:對,那是前任城府主帥藤卷將軍自裁之處。血糊污染的地板,不管怎樣刨、刮都無濟於事,斑痕依舊,所以一直不啟用它。
武士:為什麼單單在今天晚上啟用這不啟用的房間呢?
家將:主君用了主帥的房間,所以啟開收拾一下給主帥作寢室。
武士:哦,那可辛苦啦,那就請吧。
兩個家將揖禮而去。

22.不啟用房間的前面
兩人走來。
門打開,兩人覺得陰森森的,舉起火把照著朝裡面看。
家將甲:真奇怪,我曾參加過無數戰鬥,不知道越過了多少個血海,可是惟獨這個血跡,我是每看一次都毛骨悚然。
家將乙:因為是狗血嘛,這是大逆不道的血呀。況且謀反失敗之後又跪下拉著人家的衣袖哀求饒命,是個卑鄙齷齪人的血呀。
鶯啼。
家將甲(仰頭看看):他媽的……連鳥叫的聲音也不吉利……好,趕緊干,幹完早早走人。

23. 大房間
武時已經完全被疑惑所控制,此刻他一動不動地苦苦思索。
淺茅慢聲慢語地繼續說下去。
淺茅:您說我懷疑得過份了,但是,就算我疑心過重吧,可惟獨那個預言,就是連我也無論如何不能不信。
武時:唔?
淺茅:請您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那預言的樁樁件件事實,難道不是沒讓你費吹灰之力就變成美滿的現實嗎?
武時:……
淺茅:您還不明白嗎?……主君他主動跳到您的掌心來了。
武時(不禁愕然):……
淺茅:今晚放過他,可就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武時:不過,究竟以什麼名目冒這大逆不道呢?以什麼名義統率全軍呢?
淺茅:主君口頭上說對你無上信任,然而讓則保的部下擔任警衛,這真是求之不得的幸運。
武時:……(不解)
淺茅:讓守衛的人喝了蒙汗藥酒,趁他們睡著的時候,將主君刺死,然後向全軍宣佈:這是則保的詭計!
武時:……
杜鵑啼聲。
淺茅:您聽那是什麼聲音?……我聽起來是在發問:有取天下的決心嗎?……胸懷大志,這才算男子漢大丈夫……以蛛網宮堡為根據地,不久將進而取天下,所以我聽起來純粹是天降之聲啊!
兩人目不轉睛地彼此瞧著。
腳步聲——家將甲乙進來。
家將甲:臥室收拾停當。
兩個家將行禮而去。
淺茅(讓他們停步):啊……主君的警衛在幹什麼哪?
家將乙:他們嚴密警戒,根本不睡。
淺茅:那麼,那麼……好吧,把這酒給他們送去吧。
她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走進房間的黑暗角落。
她捧著一個酒瓶出來。

24.國春的行轅前
營火的火勢已衰。
營火旁,三個武士象死人一般沉沉入睡。
他們身旁是碰倒了的空酒瓶。
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服聲。
淺茅在昏暗中出現,仔細察看武士們的動靜。

25.不啟用的房間
武時獨自坐在屋子的正中。
蠟燭架上的燈火每晃動一次,武時的影子也搖晃一下。
屋內陰森森的令人發瘮。
武時那血紅的眼睛閃閃發光,他在注視著什麼。
那是噴在護牆板上的血跡。 
武時避而不視。
但是他目光所及的地板上,也是血跡構成的奇怪圖形。
武時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霍地站起來,但是當他的眼睛朝一方望去的時候,他驚呆了。
只見手持長矛的淺茅悄悄地進來。
武時以進退維谷的神態望著朝他走來的淺茅。
淺茅走到他跟前,拉過武時的手讓他拿住長矛。
然後是兩人面無血色的面對視良久。

26.天空
利鐮般的弦月,杜鵑啼聲陣陣,凌空而過。

27.不啟用的房間
武時望著空虛的房間,一瞬間露出奇妙的笑容望著淺茅,然後晃晃蕩盪地走出去。
淺茅目送他走開後慢慢坐下。
她一坐下來就紋絲不動,姿勢不變地坐著。
——悠長的時間——
渾身是血、形象可怕的武時進來,他拄著那柄長矛,進來之後,身子象順著長矛滑下來似地坐下。
淺茅看他這副樣子,立刻掰開武時的手奪過長矛走出去。 

28.國春的行轅前面
淺茅走來。
掰開沉睡的武士的手,讓他抓住那杆滿是血污的長矛。

29.不啟用的房間 
武時兩手拄著地板大口喘氣。
淺茅回來。
她急忙走到房間的一角,在洗臉盆里洗她那沾滿鮮血的手。
武時兩眼發直地看著她這動作。
淺茅斜眼瞥了一下兩眼發直的武時,然後跑出房間。

30.不啟用的房間外面
淺茅跑出來大喊。
淺茅:有刺客!有刺客!

31.不啟用的房間
呆若木雞的武時一驚,清醒過來,飛跑出去。

32.不啟用的房間外面
武時跑出來大聲喊叫。
武時:集合!集合!主君出事了!

33.國春行轅外面
躺倒睡覺的三名警衛武士,被刺耳的喊聲和急促促的、腳步聲吵醒,拼命掙紮著爬起,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其中一人被跑上前來的武時大喊一聲「逆賊」,順著肩膀一刀劈死。
(劃)

34.野營的陣勢
晨霧濃重。
陣戰的鉦聲、螺號聲,巨浪濤天般的喊殺聲。
蛛網宮堡的軍旅長矛落地,戰馬驚逃,弓箭、長矛、旗幟捨棄遍地,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人們爭相逃竄。
與此相反,世子都築國丸,形象猙獰,他在馬上大喊:「放手!!放手!!」
原來馬上的軍師則保死命拉住他的馬韁。
則保:世子,不能只顧眼前!暫時進城!
國丸:你放手!這明明是武時的陰謀!就這樣一走了之,我們要被他扣上大逆的惡名呀!!
則保;你聽我說!世子!像狗一樣死了,那是非曲直可就永遠難分清楚啦!!
武時的家將們包圍上來。
人們大喊:
「逆賊!」
「報主君的不共戴天之仇!」
則保拔出刀來,用刀背猛擊國丸的馬臀——國丸的馬負痛,一下竄出去。
則保殺敗武時的家將,追國丸而去。
武時:不要理那些雜兵們!!目標是則保!!
他大聲喊叫著,象疾風一樣縱馬奔來。
武時:則保呢?則保呢?
家將:剛才差一點就把他抓住了!
武時:跑啦?!
家將:是,和世子一起奔城堡去了。
武時(大驚失色):什麼,擁著世子朝城堡跑啦?!
武時(急得他大喊大叫):夭哪!……守城的是三木義明……他如果把這兩個人放進城裡……啊……,他要是把這兩個十惡不赦的人放進城裡,他可就對不起主君了!!追!!追呀!!
武時發了瘋似地踢了踢馬肚子縱馬追去。
一夥騎兵跟著追了下去。

35.霧中的原野
則保和國丸快馬加鞭猛逃。
武時和他的家將七八騎窮追不捨。

36.蛛腳森林
則保和國丸跑進森林。
武時和他的家將們追了進去。

37.森林裡
急匆匆奔逃的國丸和則保。
窮追的武時和他的部屬。
奔逃的則保,以及誓死逃出厄運的國丸那緊張的面部。
窮追的武時那阿修羅般的猙獰形象。
一方是被追者死中求生的狂奔又狂奔;一方是必置對方於死地的窮追不捨又窮追。

38.森林邊緣
則保與國丸逃出森林。
稍隔一陣,武時和他的部屬也追了出來。
武時:糟了!!
面色蒼白的武時勒住坐騎。
他身後的七八騎也勒馬停蹄。

39.通向蛛網宮堡城門的大道
則保和國丸縱馬登上高坡。

40.森林邊緣
武時氣得兩眼簡直要噴出血來,望著這幅光景。

41.蛛網宮堡城門
則保跑到城門前。
則保翻身下馬,朝門扉跑去。 
則保(猛打門扉):報告三木將軍!主君討伐禿頭乾的途次,遭北城鷲津武時這大逆不道的毒手,以致含恨而終……小田倉則保奉世子國丸,殺開血路回城……請及早開城!……
城裡鴉雀無聲。
則保(大喊):三木將軍!武時的追兵將至!請早開門!
城裡寂然無聲。
則保(怒火中燒,猛敲門扉)。請開門!!請開門!!
箭翎響處,嗖地一聲一支箭插在則保的腳下。
則保與國丸不禁愕然。

42.森林邊緣 
武時頗感奇怪,腳蹬馬鐙直起身來,手打遮陽望著。

43.城門
聽不清則保和國丸對城上喊叫什麼,只見兩個城樓上箭如飛蝗,朝兩人射來。

44.森林邊緣
武時及其部屬,對這大出意外的事情茫然不解。

45.城門
則保和國丸用長刀撥開箭,跳上戰馬,又往回跑。

46.森林邊緣
武時的部屬一見大喜,抖擻精神想縱馬趕上前去。
武時(連忙制止):等等!

47.通向城門的大道
往回跑來的則保和國丸望見武時一夥,立刻掉轉馬頭,朝側面的小山跑去。

48.森林邊緣
武時的部屬急不可待。
家將:將軍!追吧!
武時:等等!等等!沒有弄清義明真意何在,堅決不能動!主君死後,如果義明的目的是打算把城堡據為己有,那麼三木義明才是目前的大敵呢。
武時遺憾地望著城堡。

49.蛛網宮堡全景
全城鴉雀無聲。

50.森林邊緣
武時咬著下唇觀察城裡動靜。
馬蹄聲。
武時一夥一愣,回頭望去。 
只見一名家將騎馬從森林裡飛奔而來。
家將:將軍!夫人有話傳給您!
武時:什麼話?
家將:夫人說,如果三木將軍閉門不納時,請您護送主君靈柩而進……
武時:哦!(深深地點頭)再一次看看城門。

51.蛛網宮堡全景
城裡照舊寂然無聲,武時的部卒在城下站好隊列。
士兵的長矛、弓、旗幟、鎧甲上的小旗等一律低垂,武士們圍著覆以白絹的靈柩肅然侍立。
隊伍前面的武時催馬向城堡馳去。

52.城堡城門
武時來到城下,勒住坐騎高聲喊叫。
武時:開門!主君回來啦!開門!鷲津武時護衛主君靈柩進城!!
武時喊完,撥馬往回走來。

53.蛛網官堡全景
武時撥馬回來,站在隊列的前頭,揚臂高揮,下令前進。
隊列嚴肅地前進。

54.城門 
毫無動靜。

55.通向城門的大道
武時默默前進--後面是護靈的隊伍。

56.城門
毫無動靜。

57.通向城門的大道
前進的武時。
前進的靈柩。
擔心不知什麼時候挨射,因而緊張神情溢於眉宇的士兵們的張張面孔。

58.城門
毫無動靜。

59.通向城門的大道
前進的武時。
前進的靈柩。
隊伍在特別緊張的氣氛中嚴肅地前進,迫近城門。
就在這時——

60.城門
慢慢地打開。
義明縱馬出城。
武時不由得勒住馬頭。
義明縱馬一直跑到武時眼前才停下。 
兩人不交一言,只是彼此
瞧著。
隔了好長的時間--
義明掉轉馬頭,和武時並列。
兩人一言不發地進城。

61.城內
守城的跪坐道路兩旁,迎接靈柩。武時和義明並轡而行,從夾道迎靈的人們中間走過去。
一群迎靈的宮女痛哭失聲。武時走過這群人跟前時冷漠地瞥了一眼。
武時:夫人現在情況如何?
義明:已經自裁了。
武時:……(驚愕不已)
義明:夫人說,她決不能親眼看著這城落入敵人之手。
武時:…… 
兩人又陷於沉默。
這回是義明先開了口。
義明:蛛腳森林的妖怪說的話,果然應驗了。
武時(頗為動心,喜形於色):……
義明(眼望前方,裝作沒有看見):主君逝世之後,乾輩一定覬覦這個城池……沒有特彆強有力的人物……比方說如果沒有象足下這樣精明強幹的人,那絕對守不住這個城……我打算在評定人選大會上把這個道理跟大家講一講。
武時:……
兩人又暫時沉默。
這回是武時想首先打破沉默說什麼。
義明(看了他一眼,意在不要他說):有話等抽時間從從容容地談吧。
(溶出)

62.(溶入)蛛網宮堡城門樓
鷲津的家將四五人站在城樓上,他們正在眺望連綿起伏的森林和阡陌縱橫的綠野。
甲:北城在哪裡?
乙:在那山腳下……你瞧!
丙。噢……從這裡俯瞰,它可小得可憐哪。
丁:當然,天外有天嘛……啊,天照應!天照應啊!
戊:主帥夫人要是生個世子,咱們府可就萬歲萬萬歲啦。

63.城裡宮內的一室
室內的裝飾、陳設,以及坐在屋子裡的武時、淺茅的服飾等等,都和在北城時期大不相同。
毫無變化的是兩個人的精神狀態。
不,甚至比那時更加陰鬱的氣氛折磨著他倆,以致兩人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淺茅慢聲慢語地開了口。
淺茅:……那麼,照您所說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城讓給三木的兒子嗎?
武時彷彿窺視著淺茅那死板的面孔。
武時:……評定人選大會上,三木堅決推戴我作這個城的城主,一步也不後退……我之所以有今日,純粹是從三木對我始終如一的友情而來的……這種友情,我非報答不可。
淺茅:我不這樣想。
武時:……(不解)
淺茅:三木推戴你並非出自友情……這一點你是應該知道得最清楚的……
武時(有些膽怯):……別這麼說嘛……義明有勇氣,智略超群……把他推到敵人一邊,那是個可怕的敵手,把他
拉到自己這邊,那是很可靠的……如果把他的兒子立為我的世子,他為我無論怎樣賣命都在所不惜吧……你記住,今晚
的酒宴,就是公開宣佈立世子的重大集會……你要好好招待義明父子。
淺茅:……我……我並不是為了三木的兒子才弄得滿手血污的。
武時(吃了一驚,望著淺茅):……我當城主只限於我這一代……以後由三木的子孫繼承……這是我從蛛腳森林那
里聽到的。如果你相信那預言……那麼,這樣作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淺茅:我不願意。
武時:話雖如此,可是我們沒有孩子……遲早必須另找一個立為世子。
淺茅(不緊不慢地):……我……已經懷孕了。
武時愕然。
武時:……什麼?!……懷孕啦?!.
淺茅:是。
武時的臉上立刻出現興奮的紅潮。 
他腦子裡激烈的旋風激盪迥旋不已。
眼睛表現出奇異的光彩,開始在房間裡緩緩地踱來踱去。

64.北城廣場 
暴跳如雷的脫了韁的戰馬。
想抓住給它戴上嚼子的家將們。
三木義明、三木義明父子兩人來到長廊上。
義明:胡鬧!幹什麼哪!
一個家將跑上前來,非常惶恐地伏身稟報。
家將:晨風本來是很老實的,可是今天反常,今天就是不聽使噢,想給它備上鞍韉,可是它亂蹦亂跳,一拉緊韁繩,結果索性跑了。
義照:父親大人,這不是好兆,今天不要進宮去啦。
義明:胡說!今天的酒宴,我們是正客,你不去可不答應。
他說完進了屋子。
義照追了進去。

65.城府裡
義照緊緊跟在父親後面力陳利弊。
義照:父親大人,我方才業經稟告,這個決定我當然非常感謝,但是……
義明:你還有什麼不服從的嗎?
義照:我不是不服從……只是我不相信……象妖怪的預言……實在荒唐。
義明:荒唐?……我是親眼看到的……而且,它的預言在鷲津身上全都應驗啦。關於我的預言也會在今天晚上……
義照:您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中了妖邪的左證,您被妖怪操縱,用自己的手忠實地按照它的預言製造事實。於是就把它看作預言果然應驗……這簡直不像精神正常情況之下的行為。
義明:你要是不信也就罷了……但是……鷲津提出來願意過繼你為世子,這既不是夢,也不是幻吧!
義照:……
義明:你好生地聽著!這可是不流血不伏屍就能使一國一城歸我所有的事情啊!……當今之世,再沒有這樣的幸運的了,而你居然拒絕它,這才是「簡直不像是精神正常情況之下的行為」呢。
義照;……

66.北城城門
隨從人員正在待命出發。
其中有兩匹備好華麗鞍韉的馬,其中一匹就是那晨風,它仍然很不馴順,使執轡的家將大感棘手。

67.同上(夜)
家將們燃起營火,城門關好。 
其中一個家將卸下護腿甲揉搓迎面骨。
家將甲:……差點把我的迎面骨給踢折了……這個該死的晨風,它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呢?……它這麼一折騰,今天我這隨從也沒當上。
家將乙(嘲諷地):它這麼一折騰,把宮裡的這頓酒給你折騰沒了。
人們哄堂大笑。
傳來馬蹄聲。
人們豎起耳朵聽著。
馬蹄聲突然臨近。
家將們紛紛站起來,在城門口擺好架勢。
「什麼人!」 
無人答話,只見晨風從黑暗中跑來。
人們大吃一驚。
大家圍住晨風,晨風長長的一聲哀嘶。

68.蛛網官堡大廳
列席的部將們唱歌,一位部將起舞。
部將們唱道:

霎時猶如山河動 
震天動地鬼神驚 
征戰自古皆有死
萬木青山與我同

部將甲詢問鄰席的部將。
部將甲:三木將軍怎麼還不到?
上席有兩個座位是空的。
坐在正位的武時臉色特別蒼白,他瞪大眼睛看著那兩個空位子,大口地喝著侍座的淺茅給他斟的酒。
部將甲:主君很不高興。正客遲到,這也不合乎三木將軍的脾性啊……
部將們唱道:

嘿!諸路鬼神聽分明
前車之鑑要看清
逆臣千方篡王位
群魔助虐逞其能
千方作惡道天譴
逆臣問斬不留情
善惡之報無毫爽
為禍群魔亦喪生

武時覺得這首歌非常刺耳。
武時:嘿!!不要舞啦!!停止!!停止!!
他連連擺手,不停地喊。
舉座為之一驚,立刻寂然無聲。
武時眼睛充血,又瞟了一下空著的席位。
他齜牙咧嘴,面孔非常難看。
空著的席位上,已死的三木義明坐在那裡。
武時抓起大刀拼命地喊叫。
武時:噢,義明你這個壞蛋!!
武士們一驚,看著武時。
武時上氣不接下氣地拼命喊叫。
武時:你這不懂禮貌的傢伙!!滾出去!!滾出去!!
武士們憤然起立。
淺茅(制止大家):請大家安靜,他是喝多了……主君!!主君!!
她變說變用力扯武時的衣袖。
武時驚慌失措的眼睛看了看淺茅,又去看三木義明。
三木義明的座位上空無一物。
武時驚呆了。
淺茅(強作笑容):主君最近以來喝了酒常常這樣……嘿嘿嘿……大概是先君慘遭意外不幸逝世而心裡難過吧。
武時擦了擦額頭上的油汗。
武時:嗯……醉得厲害……
他環顧一下沉默不語的眾將。
武時:……怎麼啦?喜宴嘛,為什麼……
淺茅:雖然是喜宴,可三木將軍遲到這件事……最近聽說乾的間諜混進來了……但願不會出什麼差錯就好了。
武時又用他那黯淡無光的眼睛看那空座位。
本來空著的座位上居然又出現死者三木義明。
武時(發狂):嘿!又出來啦!!你既然那麼有本事,索性拔刀來斗幾個回合!!讓我再殺你一次!!
部將們不禁大吃一驚,彼此面面相覷。
武時拔刀猛砍那空座位。
淺茅(驚叫):主君!!主君!!
猛揮大刀亂殺亂砍的武時,被她這一喊,清醒過來,再一看,那裡仍然是個空座位。不由得呆若木雞,木然不動。
淺茅(對目睹武時如此舉措投來冷蔑目光的眾將):請大家不要介意,主君氣惱所致的混亂,酒意一消自然就沒事情了……想不到的事情使大家掃興,實在對不起,今晚上就請大家散宴吧。
眾將匆匆地頷首倉惶而去。
空曠的大廳只有武時和淺茅。
淺茅(慢聲慢語地):本來是很好的一次盛宴……我的心上人,您不久就要取天下,可是怯於幻覺,以致舉止無度,這實在……
她朝一方望去,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淺茅:誰?!
大廳的一角,一個身穿鎧甲的武士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等候稟報。他對武時和淺茅深施一禮,然後膝行而前。他把挾著的那個白布包放到武時腳下。
武士:……三木將軍確實已經……
他把白布包打開給武時看。
武時背過臉去避而不看。
武時:好啦,退下!
淺茅(側眼瞧了一下那白布包):作為主君……您還有非問不可的話呢。
武時(聽了此話一楞,對武士):他那小崽子呢?
武士:他身負重傷,但他抓住一匹馬逃走了。
武時:什麼?逃走啦?
武士:實在有負厚望。
武時悄悄地看了看淺茅的臉色。
淺茅冷酷地盯著那武士,她那面具一般的面孔毫無表示,悠悠然走出大廳而去。
武時望著她的背影,瞪了匍匐在他腳下的武士一眼,突然用他手裡提著的刀猛扎武士。 
武士那幾乎要噴出血來的兩眼,飽含著怨恨和詛咒倒了下去。
(溶出)

69.(溶入)蛛網宮堡全景
黑雲漫捲,疾風猛襲城堡。

70.同上城門樓內部
守兵們喝著醪酒嘁嘁喳喳地小聲談話。
兵甲:刮吧!刮吧!
兵乙:簡直要把城牆台基都要刮塌了哪。
兵丙:蛛網宮堡的台基呀,就是不颳風也大概要塌啦。
兵丁:過去幾乎每天都進宮問候起居的城府主帥,各寨將軍,最近根本就……
兵甲:俗話說,少說閒話,免得遭殃。已經有兩個寨的大將因為受到主君的懷疑,被逼切腹自殺啦。
兵乙:就說三木將軍吧,誰相信那是乾的間諜乾的呀。
兵丙:說的是呢,三木將軍的嫡公子義照不是投奔乾了嗎。投身於殺父之仇的人,世上哪有這樣的混蛋?
兵丁:聽說,小田倉則保和國丸也在乾那裡呢。
兵甲:將來會出什麼事兒哪……反正這個城池啊,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老是把它看作難攻不陷之城,就放心睡大覺啦。
兵乙:我這是聽望水樓的人說的……前不幾天,他看見成群的老鼠從城裡逃出來,從護城河游過去逃跑了。
兵丙:很早就有這種說法,誰家失火之前,老鼠先逃出去……
雜兵們沉默不語。
只有悽厲的風聲。

71.宮堡的內廷武時的房間
房間有股莫名究竟的陰森可怕氣氛,武時孤伶伶一個人坐在這裡,煩躁不安的眼睛望著虛空。
風聲好像有人在遠處呻吟。 
有頃——
板門刷地一下打開。
武時一驚。抬頭望去。
老侍女在門外跪下,兩手拄地。
武時:夫人怎麼樣?夫人……夫人的情況怎麼樣?
老侍女(匍匐著身子一言不發):……
武時(怒吼):說!!為什麼不說話!!
老侍女(深深地低著頭):……有負倚重,服侍不周……
武時害怕有什麼不幸似地盯著老侍女,兩手緊緊地攥緊靠椅扶手。
老侍女:夫人是……死胎……
武時:什麼?!……死胎?!
老侍女:……在胎里已經死了,而且日子相當長,所以夫人的玉體也難保平安。
武時:……
大風呼地一聲怒吼,簡直就要把房屋刮跑似的嚇人。
武時腳下沒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聲淚俱下地大喊大叫。
武時:渾蛋!!渾蛋!!渾蛋!!
傳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家將的畫外音:主君!!主君!!
武時清醒過來,朝走廊跑去。 

72.走廊
一個家將跑上前來。
家將:主君!!第一寨來了軍使!
武時:第一寨?!(跑下)

73.城內一部份
大風怒吼。
武時從長廊上跑來。
武時(俯視匍匐於階下的軍使):什麼事?
軍使:……乾的軍隊已經越過邊境一擁而至,第一寨已被包圍。
武時:哼!!
軍使:前鋒大將是小田倉則保……他擁戴少主國丸,聲稱誓報先君之仇。
(劃)
第二個軍使:……第二寨也被敵軍包圍……統兵主將為三木義照……
(劃)
第三個軍使:……第一寨、第二寨統統倒戈投降敵人……把兵力合在一起,現在正進逼第三寨。
(劃)

74.城府裡的大廳
武時氣急敗壞,急躁不安地在侍立兩廂的部將中間不停地走動。
部將們心緒不寧,沉默不語。 
武時用咄咄逼人的眼神怒目環視諸將,突然停步大罵。
武時:飯桶!!戰爭勝負決定於一刻,你們誰也沒有應變之策嗎?!
人們沉默不語。
武時:你們簡直太不可靠了!聞變大驚失色,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飯桶們,即使有什麼決策也是廢話!
武時又焦躁不安地走動。
電閃雷鳴。
武時一愣立刻停步,直著眼睛望著虛空。 
他忽然大步跑出去,邊跑邊喊:「帶馬!」
(劃)

75.城門
雷電交加。疾風驟雨。
城門刷地一下大開。
武時揚鞭縱馬,疾風一樣跑來。
(劃)

76.蛛腳森林
電閃雷鳴。
武時在滂沱大雨中飛馳,飛馳。
武時:出來!妖怪!
回答他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武時:出來!出來!
毛骨悚然的笑聲響徹森林。

77.蛛腳森林的古戰場
武時的馬跑來,那馬突然停蹄。
前方是鎧甲未解的白骨之山。
長在白骨山上的石蒜花和血一樣鮮紅。
武時(大喊):出來!!妖怪!!我有話問你!!快出來!!
散披白髮的老嫗,慢悠悠地出現在白骨山上。
老嫗:您是蛛網宮堡的主君啊。
武時:妖怪,你可出來啦!你乾脆回答我!你說過,義明的兒子當蛛網宮堡的城主,真會那樣嗎?
老嫗:這是……這是你迷途走到盡頭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武時:嘿!你不回答嗎?!……你要有那麼大的本領……你佔卜一下我武時的時運如何!! 
老嫗(斷斷續續的奇異笑聲):……請您放心……只要這個蛛腳森林不活動,不朝蛛網宮堡那邊一擁而上,您就不會戰敗。
武時(狂喜):什麼?!這森林會一擁而上?……沒有這個道理!……哈哈哈……這麼說,我……我是不會吃敗仗的嘍?!
老嫗隨著一陣笑聲而不見蹤影,渾身血污的武士從鎧甲和白骨山里一個個地站了出來。 
幻影甲:哈哈哈,你既然按修羅之道前進,你就乾脆殘忍狠毒到底吧。
武時:好!我一定把則保、國丸、義明的崽子、乾那夥人全都殺光!!
紀影乙:哈哈哈,你既然要堆起屍骨之山,你就乾脆堆得更高更大吧。
武時:好!我一定在這白骨之上堆起新的屍骨大山!!
幻影丙:哈哈哈,你既然要血流遍地,就乾脆讓它流吧。
武時:好!我一定讓血灌滿城壕!!
武時滿面紅光,他站在馬鐙上,發了瘋地大喊大叫。
武時:哈哈哈哈……來吧,則保,乾那一夥殺來吧,國丸、義照……還有第一寨、第二寨那群傢伙都來吧……幾千、幾萬,你們能湊多少就來多少,你們朝蛛網宮堡一擁而上吧!!
(劃)

78.原野
則保的軍隊漫山遍野,攻上前來。
他們擺成魚鱗陣蜂湧而至。
武器的碰撞聲和馬蹄聲象滾滾潮聲。
沙塵濛濛四起。
風掣旗旛,噼啪作響。戰馬長嘶。甲冑的金屬和戈矛利刃熠熠閃光。
則保、國丸、義照等人走在陣勢的中間。
中軍帳。
則保望了望前方不遠的蛛腳森林,回頭看看左右的部將。
則保:……陣勢按鶴翼形展開!聽著,蛛腳森林的要害只是它那蜘蛛腳一般伸出來的道路……不要被那道路所迷惑,不走那些道。一進森林,要在樹與樹之間穿插行進,一直向前! 
部將向四面散開。
陣勢立刻呈鶴翼形,則保的軍隊整齊地鑽進森林。

79.蛛腳森林的會戰
在森林的迷路上張網佈陣埋伏下來的武時軍隊,被沒有上當而在樹木之間朝前方快速直衝的則保軍隊殺得毫無招架之力,潰不成軍。

80.蛛網宮堡城內
武時與其部下諸將。
武時:什麼?!蛛腳森林的伏兵逃回來啦?
部將:是。
武時:蠢才!你是說我們在那要害地方埋伏上人馬,沒有打擊敵人的一兵一卒就退陣回來了嗎?
部將:是!敵人是對我們瞭如指掌的小田倉則保,他不會往我們手心裡跳的。
武時:哼!
武時恨得咬牙切齒,他匆忙離座,登上通向城、樓的階梯。
諸將跟在後面。

81.城門樓
武時和諸將來到城門樓。
他們俯瞰城外。

82.蛛腳森林俯瞰
森林邊緣,則保的軍隊不計其數。

83.城門樓
認真觀察敵情的武時突然哈哈大笑。
武時:哈哈哈哈……
武時的部將們被接連吃敗仗的軍情和眼前則保軍隊的旺盛士氣所懾,一個個無不臉色發青,聽武時這一笑,都大吃一驚地望著他。
武時:哈哈哈哈……哈哈……我們要幹的事……哈哈哈。
武時大笑不止。
諸將莫名其妙,呆呆地看著他。
武時好不容易才收斂笑容環顧諸將。
諸將面無人色。
武時俯瞰城內。

84.城內 俯瞰
城防營裡全是軍隊,但這些軍隊也都毫無生氣,用恐懼的眼神望著城樓。

85.城樓
武時看了看這些兵再環視身旁諸將,莞爾一笑。然後大聲講話。
武時。你們好好聽著!!戰爭是最後打勝的才算勝利!!在此以前的勝敗都不算數!!不要膽怯,你們要相信我武時!!我武時絕不會打敗的!!
諸將只是默不作聲。

86.城內俯瞰
士兵們並不相信武時的話,嘁嘁喳喳。

87.城樓 
武時看了看默不作聲的諸將和嘁嘁喳喳的士兵,好像中了邪一般,以奇異的魄力說下去。
武時:哈哈哈……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你們吧……那還是我當第一寨大將的時候,當我討平了乾和藤卷的叛軍回城的歸途上,遇上了蛛腳森林的妖怪……那妖怪預言:你今晚上能當上北城的城主,不久,你就成了蛛網宮堡的主君。……你們看,我和它的預言分毫不差,它把我的結局全說對了!……而且……就是今天……我騎馬到蛛腳森林去了一趟,向那妖怪問我的時運如何……哈哈哈……可喜可賀!!天可崩,地能裂,我可是絕不會打敗仗的!!那妖怪說……那蛛腳森林只要不動,只要它不擁到城下,我就斷乎不敗!!你們以為怎麼樣啊,你們以為那森林能動嗎?!

88.城內俯瞰
士兵們哄然大笑。

89.城樓
武時:好!我要把戰利品送給那些相信我一定勝利的人。

90.城內 俯瞰 
「啊!!」
士兵們舉起長矛,搖晃著弓,大聲呼叫。

91.城樓
武時報之一笑。他轉眼瞧了瞧眾將,只見那些迷惘狀態的眾將用眼角偷偷地俯瞰蛛腳森林。

92.蛛腳森林俯瞰
森林裡的則保軍隊鴉雀無聲。
(劃)

93.城樓(夜)
從瞭望孔朝外望去,一片漆黑,象烏鴉翎一般墨黑墨黑的暗夜,寂然無聲。
瞭望兵不停地朝黑夜望去。
瞭望兵:……什麼也看不見,攻城的這幫傢伙連個營火也不點,他們在幹什麼呢?
從遙遠的森林傳來斧頭伐木的丁丁回聲,以及受到什麼驚嚇而紛紛振翅起飛的鳥羽聲。
瞭望兵:那是怎麼回事?
一個穿著甲冑躺著打盹的雜兵搭了腔。
雜兵:……大概是估計到攻不上來,才動手做防柵的吧

94.大廳
長廊下麵點著營火,所有的門都大敞大開。
武時和眾將在喝酒。
每個人都頂盔披甲,裝束妥貼,準備隨時上陣。
武時:哈哈哈……則保雖說是軍師,但有負盛名。他對於蛛網宮堡這座城池恐怕也奈何不得。因為從攻的方面來說,城裡的情況一點也看不見,但是守的方面對攻城者卻一目瞭然。如果他們採取硬攻,那就儘量讓他們能靠近多少就靠近多少,好讓他們處在箭雨之中。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響聲由遠及近。
人們一驚。

95.城內城防營區
奇妙的響聲越來越近。
各自佈置好防守部位準備明天迎戰的士兵們大吃一驚,吵吵嚷嚷。
「怎麼回事?」
「敵人上來啦?!」
「夜襲?!」

96.大廳
眾將全都站起來。
武時也不由得猛地站起。
無數的野鳥,隨著拍打著翅膀的響聲和悽厲的叫聲,貪戀燈光而飛進大廳。它們撞到天花板上,撞到板門上紛紛落地。
眾將以為這是不吉之兆而茫然若失。
武時環視眾將哈哈大笑。
武時:哈哈哈……為什麼那麼變貌變色?委靡不振的大將……難道這不是吉兆?看到敵人的大軍落入我們手心的吉
兆還坐立不安,這像話嗎?
眾將咬著下唇沉默無言。
(劃) 
黎明。
營火將熄,曙光熹微中,晨霧升騰。 
武時獨自一人靠在椅子上假寐。
從後宮傳來侍女們的嘈雜聲。
「夫人!」
「夫人!」
武時一怔,他豎起耳朵聽著。
後宮寂然無聲。
武時放心不下,站了起來。

97.後宮走廊
年輕的侍女和那個老侍女擠在一起,戰戰兢兢地朝一方望著。 
武時大步走來。
侍女和老侍女著了慌。
武時朝室內一看,不禁呆然。

98.淺茅的房間
黎明將至的房間裡,燭台的蠟燭仍然半死不活、若明若暗地點著。
房間的一角,已下產床的淺茅蹲在那裡,不停地反來復去洗她那雙手。
她那象面具一般毫無表情的面孔,為重病所苦已見衰老,呈幽鬼之相。
眼睛已經迥異常人。
她反覆地洗手,嘴裡叨叨咕咕囈語不斷。
淺茅:……就是洗不掉它……這討厭的血,怎麼洗也洗不掉,為什麼洗不掉呢……還有血腥味兒……這手,為什麼乾淨不了……
武時毛骨悚然地盯著淺茅,他再也看不下去,跑上前去。
武時:淺茅!!淺茅!!
淺茅就像沒有聽見。照舊反來復去不停地洗她那雙手,照舊囈語不住口。
淺茅:……什麼原因呢……這血滲到肉里去了就是不掉……洗呀,洗呀……怎麼洗還有血腥味兒……真是討厭的血呀……
武時面對這種情景,一籌奠展,他哆哆嗦嗦地盯著如此狀態的淺茅,木然不動。
傳來遠處大夥人群混亂的呼喊聲。
武時清醒過來,立刻跑出去。

99.城內城防營區
士兵們陷於極度混亂,他們憤怒地大喊大叫,東跑西竄。
武時跑來。
武時:簡直胡鬧!在這緊要關頭為什麼這麼吵吵鬧鬧?!安靜!安靜!
一個士兵嚇得要死的樣子報告。
士兵:主君!……森林……森林……那蛛腳森林……
他指著城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
武時大怒。
武時:蛛腳森林……怎麼啦?!
一個士兵上牙和下牙碰得噠噠直響,哆哆嗦嗦地報告。
士兵:森林動了……朝我們的城攻上來了。
霎時間武時大吃一驚,但他仍然不信。
武時:簡直胡說……那是你這笨蛋的幻覺!森林絕沒有動的道理!
他惡狠狠地推倒那士兵,朝城樓跑去。

100.城樓
武時跑上城樓。
瞭望兵嚇呆了,木然站著不動,武時一把推開他,馬上把臉貼近瞭望孔。
他當即嚇得面無人色。

101.城外俯瞰
森林在黎明的晨霧中波浪似地湧來,而且是朝著城堡步步進逼。

102.城樓
武時茫然若失。
他表現出莫可名狀的恐怖。
他像一頭被窮追猛打而走投無路的野獸一樣,跌跌撞撞,急得團團轉,最後,鬼鬼祟祟地想從城樓上逃出去,順樓梯往下跑。可是往下一看,驚呆了。

103.城內城防營區
士兵們全都集合在院子裡,一言不發地怒視著他。

104.城樓與城防營區
武時著了慌,但是他極力保持鎮靜,保持自己的體面。
武時:……怎……怎麼!
不……不允許擅離崗位!!
士兵們沒有一個回答他的,只是一動不動地怒目以視。
武時狼狽已極,環視一下,大聲喊叫。
武時:各……各就各位!各就各位!
士兵無言。
武時無話可說了,他臉色蒼白。
「嗖!」
不知從那裡射來一箭,擦著他的鎧甲飛過。
他嚇得變顏變色地喊叫。
武時:卑鄙的傢伙,我算看出你的心事了,你是打算殺了我,把我的首級當作見面禮,投降於敵大軍門哪!!
士兵一概不搭腔。
「嗖!」
又是一箭飛來,射在他的鎧甲袖上。
武時六神無主,驚慌失措了。 
武時:狗!叛徒!!殺主君是大逆不道!!
他的話音未落,有人高聲大喊:
「殺先君的是誰?!」
緊接著箭如雨下,朝武時猛射。
武時著慌,想逃進城樓。
一員部將朝他射了一箭。
這一箭正中武時脊背。
他搖晃了一下。
箭如飛蝗朝他射來。
一箭射中他的頭部。
他全身中箭,活像一個刺蝟,從城上頭朝下跌了下來。

105.
晨霧中漸漸逼近的森林。
晨風吹散晨霧。
原來看作森林的,實際上是用樹枝偽裝的則保軍隊。他們用大大小小的牲口馱子馱上樹木前進。
則保大聲地命令全軍。
則保:……城上看我們看得很清楚!大小馱子放在前面,大家緊貼在樹後,用樹枝擋好,決不要把身體露出來,以防中箭!!
全軍用歡呼回答命令。
晨風陣陣。
旭日東昇,晨光照耀著莊嚴地前進的則保軍旅。
(疊)

106.城址
護城河面,蘆葦叢生。
晨風吹來,從蘆葦梢頭一掠而過。
合唱:

看而今
遙看猶如攻城者
原來卻是風中葦
疑聞軍旅歡呼聲

(全劇終)

註釋:
注1:日本古典樂劇的一種,演員戴著面具表演,以笛、鼓伴奏。

(譯自日本《電影旬報》1956年9月上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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