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老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拉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戰後多少個歲月過去了，從前的那個白人姑娘幾經結婚、生育、離婚、寫書。一天，那位昔日的中國情人帶著妻子來到巴黎。他給她掛了個電話。是我。一聽到這聲音，她便立刻認出他來。他說：『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她說：『是我，你好。』他有點膽怯，他和從前一樣感到害怕。他的聲音突然顫動起來，而這一顫動，使她突然發現他那中國口音。他說他知道她已經寫過很多書，他是從她媽媽那裡聽來的，他曾經在西貢看見過她的媽媽。然後他對她說出心裡話，他說他和從前，仍然愛著她，說他永遠無法扯斷對她的愛，他將至死愛著她。」


高中的時候天天喊著看杜拉斯的《情人》卻到現在才看。我很喜歡《情人》無論是電影還是文學原著，這樣的故事真是讓人久久不能平靜。誠如書的開頭，我已經老了，老這個字眼畢竟帶著幾分青春的裝腔作勢，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固有的腔調。當一個七十幾歲的人來說這樣的話，寫這樣的字你感受的才是那幾分沉甸甸的情。
我竟然難以名狀地準確說出到底是哪裡打動了我。我不會有這樣深刻的感情，雖然謹慎的不那麼容易交出自己，可是到頭來愛的幼稚卻多了幾分輕佻。在不知道如何愛人的時候我們往往付出了太多的情感，常常忘記了分寸，沒有謹言慎行的小心翼翼和相敬如賓，到最後還是逃不出勞燕分飛的宿命。是我太悲觀嗎？是也許不是。
在成長面前我們都付出了代價。
其實我還是相當怕男人愛上女人的單純無知，幼稚可愛。這些東西不會永遠存在，你愛的也許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以及她皮光肉滑年輕的氣息。歲月贈予的東西——窈窕的腰身、豐挺的雙峰、烏潤的頭髮——早晚有一天會不動聲色、一樣樣再收回去。
一下子，老了。不久的將來，他俯瞰的時候將看到一張鬆弛變形的面孔，臉肉向兩天垮塌，他探手撫摸，不再得到光滑無滯的愜意，觸處事破棉紙一般沒有彈性的皮囊。
他會依然如故？多少人半推半就的生活，多少人在現實面前選擇了逃避。
我們對戀人的選擇不是已經有那麼多的條框和要求。
我竟然沒有及時行樂擔心起衰老這件事情來，這些年來還是頭一遭。
也許最近看到的愛情都太美好，卻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我已不期盼長大，卻希望多一點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