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還是西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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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見西遊。
       四大名著裡面，水滸的主題太簡單，三國的內容太真實，紅樓的研究太難搞，只有西遊本來就是神魔奇幻，加之又與佛禪有關，故而不管後人如何演繹，詬病也多不到哪兒去。
       原著里師徒四人一馬，性格鮮明的其實就玄奘、悟空和八戒三人，所以後人演繹裡面也均以這三人作為「照顧」的重點。就我所看過的今何在的成名作《悟空傳》里，三人的「反叛」精神被開發到極致——吳承恩筆下悟空本就是大鬧天宮的主兒，八戒為情為色不顧一切，玄奘前世金蟬子更是因為輕慢佛法才被罰下界重新修行。今何在筆下的三人不像佛道中人，更像是老莊之流，為了打破「規則」的障壁西行復西行。
       如果說今何在的玄奘是走了小乘的「證己」一路，星爺的玄奘終於還是走了大乘的「救眾」之道。作為演繹，星爺的玄奘和吳承恩的玄奘還是不同的。雖都是慈悲之人，但吳承恩的玄奘懦弱無能，多疑多嗔，純像個低能的心理變態，既想取得真經，又完全不相信有本事的徒弟，說是佛道中人倒不如說是個腐儒；星爺的玄奘卻是現實可愛，不但有救眾之心，而且想有救眾之力，他先有大乘之願，但是缺了小乘之輔，看到了眾生卻不看自己，所以才找不到除魔的力量之源。
       星爺在片子裡給出了幾個佛禪裡的矛盾之念。第一個是「魔該殺還是該度」。佛經里不乏殺魔的描述，但是魔也是「眾生」之一，是普度的對象。所以修佛之人難免有這樣的糾結：度魔需要過程，這個過程里會有更多的善人遭毒手；殺魔效率特高，但是違了眾生平等一說。於是玄奘座下三弟子變成了解決這一問題的示範：降魔。不殺，也不是隨緣地度，而是以力鎮降，慢慢度化。這種行為也被諸多涉及佛門的玄幻小說引以為佛門特別之處。第二個是「佛有沒有男女之愛」。其實這個問題更加簡單，它的起源無非是佛門有「戒色戒淫」一說，而且佛門弟子脫俗以後不可婚娶生子，於是佛門中人多以男女之愛為大忌，為毀佛之物。但這種佛門禁令是佛法東傳到中國以後，經過多年的發展才定下的，試想，如果佛真的禁止門下弟子婚嫁生子，這個宗教豈不是成了反人類的邪教了嗎？若真是推行天下，人類不是要滅亡了嗎？佛只說「不淫」，從未說過「不愛」、「不婚」、「不子」，印度的僧尼都是可以婚嫁的，佛只說別「執著」，「好美」一執著就成了「淫」與「色」，佛只說別只顧小家。這樣看，其實佛教不是什麼「出家」之道，本質上和中國的原生儒家是一樣的。佛的「不執著」就是儒的「中庸」，佛的「眾生平等」就是放大的儒家「天下大同」（當然，更符合墨家的「兼愛」）。
       所以星爺的玄奘想要力量降魔，而當他正視自己的慾望與愛時，也完善了自己的大乘之道。
       或許西遊本不是什麼嚴肅的事情，所有版本的西遊都充滿了各種歡樂，所以今何在可以在文字里加入各種黑色幽默，星爺也可以讓自己的無厘頭經久不衰。想必吳承恩當年也沒有想到，一部西遊，成了後世人寫不完的佛經。
       春去秋來，生來死往，西遊，還是西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