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2012影評：悲慘世界的出路

由於這是我最喜歡的音樂劇，去之前，很怕自己先入為主，怕電影讓自己失望。

但這次看電影，還是哭了。

《悲慘世界》有太多偉大之處。

電影詮釋了音樂劇未及囊括的部份。

另一種視角，新的感觸。


【無條件的愛 Unconditional Love】


我們很容易覺得

身邊的某些人之困境是自己的愚昧無知，或罪惡造成的。

是罪有因得。他們應該在惡報中醒悟，痛定思痛，洗心革面。

冉阿讓（休·傑克曼 飾）和芳汀（安妮·海瑟薇 飾）就是被這種無可厚非的正義感，逼上了絕路。

我們的正義感，很容易偏離正義的初衷。

將目的扭曲為：一味地審判定罪，而非幫助人洗心革面。

這種心態的極端代表人物，就是沙威（羅素·克勞 飾）。

他心心唸唸希望將冉阿讓（休·傑克曼 飾）繩之以法。重新將他關入監牢。

他似乎不明白，監獄的目的是幫助人悔改。

冉阿讓偷過一個麵包。19年的囹圄生涯，未曾幫他悔改。相反，他變得越加仇恨這個世界。但顯然，自冉阿讓遇見那位的主教，他已經重生了。

他偷了主教的東西，主教卻沒有把他交給警察。反而包庇了他。

為什麼這麼做？他被深深震撼。

他如今是一個做正經生意的人，養著幾百號工人，是一位正直的市長。這樣的人，需要重回監獄嗎？


其實這兩天身邊的一些事情，

也讓我思考到這個問題。

究竟是什麼讓一個人離惡行善。

是懲罰嗎？

還是愛和憐憫？

週日的時候，我們在討論，如果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拌嘴，離家出走，我們是去找他回來，還是讓他在外面飢寒交迫，直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落魄地回家。

這其實是同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是用苦刑讓他知錯，還是用愛讓他知錯。

其實刑罰是愛的一部份。當頭一棒有時是最佳，最及時的保護。

但在刑罰以先其實愛本身，可以讓靈魂甦醒。刑罰不是必須的，愛是必須的。

上帝是不是先刑罰了我們呢？沒有，他先既往不咎地愛了我們，於是我們看清自己如此不堪，卻仍然被愛。便甦醒過來。

即使我們打了孩子，不要忘記在最後抱起他，告訴他，爸爸媽媽其實不願意打你，打你是為你好，要你記住，不要再犯同樣的錯，這樣會傷害到你自己。我們依然愛你如故。


【勇敢】

勇敢與擔當每個人都有，只是各人上限不同，或多或少。

挑戰上限的試探,誰可以勝過？

沙威試探冉阿讓的時候，他曾經一度非常掙扎


他想到自己隱姓埋名奮鬥那麼多年。

他想到有幾百號工人正靠自己養活。

他想到那個被沙威隨手抓來的可憐人，真要讓無辜者要替自己坐牢？

要嘛對別人殘忍，要嘛對自己殘忍。


《Who am I》

My soul belongs to God, I know

I made that bargain long ago

He gave me hope when hope was gone

He gave me strength to journey on

我知道，我的靈魂屬於上帝，

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將自己委身於他。

他在我絕望的時候，給了我希望，

他給我力量前行。


如果沒有上帝，又沒有人知道，又沒有良心的責備。

我們會選擇對犧牲誰？

我們是那樣敏感於自己的利益與幸福。

我們會選擇犧牲自己保全別人嗎？

冉阿讓已經是當地最富有的人，又是市長，名副其實地有錢有勢。

若不是相信自己要面對神，所做的一切都向神有一個交代。

我們寧願天天在監獄外受良心的責備，也不願意誠實地交出如此美好自由。代價太大了。付不起。


如果觀眾將冉阿讓理解成一個道德高尚的聖人，那就完全失敗了。

這是我非常不滿電影中文字幕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這字幕沒有翻譯出任何信仰層面的東西。

但其實整部作品，都是基於信仰之上。探討，何為愛，何為公義，何為自由。

當冉阿讓衝入法庭，承認自己是24601的時候，我看見上帝的榮耀。

不是因為誰比誰勇敢，而是因為對上帝給人恩典與力量。


有人行義，是為自己的榮耀。那是私心，虛榮，驕傲。

唯獨對上帝的敬畏與信心，讓人突破人性種種軟弱的上限。

Huge Jackman 之所以可以把這個角色演得很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這個角色本身魅力非凡。男人應該是冉阿讓那個樣子的——勇敢，有擔當。你總是能夠從他那裡得到同情，並且他願意為別人的幸福犧牲自己。女人當如此！


【為何而死？】

沙威的那首《Star》，旋律極美但他所唱的令人氣憤。

他就是一個自高自義的變態狂。

沙威為何追討冉阿讓呢？

他覺得懲罰罪惡，是他的職責。

如果放過任何一個罪惡，是他的失職。

他顯然是一個認真的人，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過失。

他不願意，從自己的道德高標準上跌落。

於是冉阿讓成了沙威的獵物。


沙威為何單單對他窮追不捨？這個世界有那麼多需要捉拿的罪犯。

沙威在巴黎街頭，遇見旅店老闆和老闆娘行騙的時候，他也沒有抓他們。因為他們向他透露了冉阿讓的行蹤。沙威就一頭栽進了新一場的追逐。

放走正在街頭行騙的旅店老闆，就不是失職了? 漏網一個已經改邪歸正的冉阿讓，就是巨大的失職了？

如此看來，沙威的正義感，也是有個人偏好的。並非完全客觀公正。

也許是冉阿讓，比較聰明，比較難抓，挑戰到他的自我價值了。只有抓到他，沙威才覺得自己完成了對自己的期許。自我價值實現了。


他把自己當成至高無上的審判者！

當冉阿讓扛著奄奄一息馬瑞斯 Marius，沙威還在擋路。要捉拿冉阿讓。

冉阿讓甚至對他說了一句：Look down！Javert！

Look down是用於呼喚上帝的。沙威以為自己是那個唯一有資格審判的上帝。

但他的正義感，被冉阿讓動搖了。

因為這個對頭曾經在本可以殺死自己，一了百了的時候，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冉阿讓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好人，還是罪犯？

這樣的人是否應該被饒恕？暫時緩刑？


猶豫之間，沙威放走了冉阿讓。

可他又陷入了另一種失落，因為他沒有做到完全盡忠職守。他放走了一個罪人。他沒有實現對自己的期許。

沙威還算是個可愛的人，至少他很頂真。

他應該一直很優秀，做的很好。素來可以做到鐵面無私。但今天，他被冉阿讓打敗了。

面對失敗，他凌亂而失望。

我們或多或少都經歷過這種對自己的失望。有時，沒有達成一天的工作計劃，我們也會為自己的無能悶悶不樂很久。我覺得沙威對自己的失望，就是這種。

這種失落，越優秀，越強烈；越驕傲，越極端。


執著地追求一個完美無缺的自我，其結局要不在挫敗中放棄自我要求，隨波逐流。要不極端到自殺。因為人，就是那麼軟弱。就那麼無用。做不到，做不到。

人可能做到了一些，做到了比別人多一些。其結果是，越來越驕傲，變得越來越像沙威那樣，冷冰冰。一個失敗者，很難從一個「純道德高尚」的人那裡得到真正的接納和同情。他們的口頭禪就是「這也做不到？……這也不懂？……這種錯也會犯……」我們有太多理由嫌棄失敗者。因為我們是成功的。只要我們不是因為上帝的恩典做到的，我們就一定會昂首挺胸。

沙威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這也是一種驕傲。

他的死，沒人顧惜。

但是聽他自殺前的那歌，會為這樣的驕傲嘆息。


【自由】


雨果設了2條主線探討自由的命題。

一條是冉阿讓逃避沙威的追捕，逃避肉體的囚禁。

二條是革命者，尋求政治自由。

電影的容量畢竟有限，而且為了避免重複音樂劇，自由的命題，沒有被強調。

如果看音樂劇，

到最後一幕：革命者死了，沙威死了，冉阿讓也死了。

自由的主題才真正昇華了。


何為真正的自由？

革命者死了，後來法國大革命成功了，但是法國人今天還是繼續在不滿，抗議。自由了？

那些女人在洗刷革命者的血跡的時候，所唱的曲子，電影裡刪掉了最重要的一段合唱。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hrough the years.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hrough the years

Minutes into hours and the hours into years.

Nothing changes. Nothing ever can.

Round and round the roundabout and back where you began.

Round and round and back where you began!


歷史已經證明：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革命、犧牲，週而復始，什麼都沒改變。什麼都不會改變。


何為真正的自由？

沙威死了，冉阿讓自由了。但那還不是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從冉阿讓死的那一刻開始的。

電影省去了音樂劇最後一段Final大合唱，這其實是《悲慘世界》原著的最高潮。

在這個悲慘世界，自由在哪裡？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Lost in the valley of the night?

It is the music of a people

Who are climbing to the light.


你聽見那些黑夜在山谷迷路的人們

在歌唱嗎？

那是屬於一類人的音樂

他們正在向著光明攀行


For 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

There is a flame that never dies.

Even the darkest night will end

And the sun will rise.


有一盞火焰

為地上軟弱的人從不熄滅

黑夜將盡

太陽即將升起


They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

They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share,

They will put away the sword.

The chain will be broken

And all men will have their reward.


他們將居住在自由中

在上帝的花園裡

他們跟著犁頭走

放下刀劍

鎖鏈將被折斷

所有的人都要得賞賜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你是否要加入我們的隊伍
誰將勇敢地與我們站在一起
在戰壕的另一頭
是否還有一個世界你渴望看見？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ay, do you hear the distant drums?
It is the future that they bring
When tomorrow comes!


聽見人們在歌唱嗎？
你是否聽見遠處的鼓聲？
那就是他們要帶來的未來
就在明天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ay, do you hear the distant drums?
It is the future that they bring
When tomorrow comes...
Tomorrow comes!


聽見人們在歌唱嗎？

你是否聽見遠處的鼓聲？

那就是他們要帶來的未來

就在明天

就在明天



身在悲慘世界，出路在哪裡？

盼望，只能在上帝的天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