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送給大孩子的勳章

文/歐巴桑

截至目前，今年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歐美動畫電影小年。皮克斯獻給賈伯斯的年度大作《勇敢傳說》並未達到人們的預期，故事單薄、觸動感不足被許多粉絲詬病；而環球再度聯手Illumination Entertainment推出的《老雷斯的故事》，雖北美成績喜人，水準卻根本不及早前的《卑鄙的我》。20世紀福斯和夢工廠這倆大廠牌則主推續作，《冰河世紀4》和《馬達加斯加3》都票房不俗，當然這種營銷的出發點就是穩賺不賠的，他們「利用」了觀影者熟悉的人物體驗借技術手段呈現了一場「重逢」的戲碼。可以說，它們都是不錯的動畫電影，但卻不夠好，相比前幾年頻現的佳作對決，今年的歐美動畫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可就在接近歲末時，一向走童話經典路線的迪士尼卻推出了原創性十足的《無敵破壞王》，某種程度上完成了對皮克斯的逆襲。該片講述了一款街機遊戲中的大反派拉爾夫為了得到認可而亂入其他遊戲，並最終清理了遊戲漏洞（真正的反派），拯救了街機世界。這其中的遊戲廳元素很容易喚起遊戲玩家的共鳴，對往日情懷的致敬也誠意十足。當然，如果你是一位資深玩家，這部片中的每一個醬油男都會是你的戰鬥史：《吃豆人》中的幽靈克萊德，《超級馬里奧》中的魔王庫巴，《索尼克》中的蛋頭博士，《街霸》中的RYU……它會讓你想起十幾年前某個父母不在家的週末，想起那部從來都不是用來學習的小霸王學習機，想起那盤黃色的48合一。

同時，《無敵破壞王》也並非單純兜售情懷的投機之作，如果剔除環境設定，它的故事本身也實屬上乘。主角拉爾夫每天的工作職責是「破壞」，而他卻突然發現自己處境的尷尬，急欲通過獲取榮譽而得到遊戲中其他角色的認可。身份與願望的對立致使冒險旅途中的他不斷產生新的懷疑，這也是我認為該片中最好看的部份：拉爾夫心理的倒塌與重建。當他的功利選擇開始軟化，這種對犧牲的皈依遠比對責任的招徠更有力量。誠然，直至最後，他依然是那個「惡貫滿盈」的破壞王拉爾夫，可這又有什麼所謂呢，借用片末的那句獨白：「有你這樣的小女孩喜歡我，我又能壞到哪裡去？」

不可避免，你仍然能從這部片中看出很多功能性的設定，討巧的世界觀（街機遊戲角色的生存規則）、娛樂化的男女關係（阿修與女隊長）、脫線萌系少女（雲妮）等等，可對於它們的賣弄式消費並未逾界，反而為故事增色不少。另外，有幾處台詞也實在巧妙：阿修初見女隊長時讚嘆道：「哇，這就是3D高清畫質啊。」這句「無心插柳」對時下主流3D遊戲揶揄意味明顯，非常契合整部片的懷舊風格；糖果國王向拉爾夫送回金牌時，面對帶有怒意的拉爾夫說：「你忍心毆打一個戴眼鏡的人嗎？」這時你會發現身邊在場的所有觀眾都戴著3D眼鏡，多麼互動的冷笑話。

如今，紅白機年代、遊戲廳風潮都已遠去，各種終端小屏掌游佔據主流，褲兜里揣著遊戲幣的孩子已越來越少。儼然，《無敵破壞王》更像是一枚送給大孩子的勳章，並試圖讓那些即將步入中年的人們相信：曾經的英雄夢想如今依然。

（《羊城晚報》，2012年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