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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穹蒼--To the Wonder

通往仙境/爱穹苍(台)/爱是神奇(港)

5.9 / 24,594人    112分鐘

導演: 泰倫馬力克
編劇: 泰倫馬力克
演員: 班艾佛列克 歐嘉‧柯瑞蘭寇 瑞秋麥亞當斯 哈維爾巴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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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走

2013-05-05 19:41:53

凡人之愛與上帝之愛


        泰倫斯·馬利克自2011年憑藉《生命之樹》奪得坎城金棕櫚大獎後,拍片變得驚人的迅速——相對於他以前四十年只拍了五部電影的速度而言。1978年到1998年,由於《天堂之日》的票房慘敗,二十年間他陷入了無片可拍的境地。顯然金棕櫚重拾了投資商對他的信心,《通往仙境》(To The Wonder)剛在去年威尼斯電影節上亮相,另一部新片《聖盃騎士》(Knight of Cups)又要在今年下半年上映了。
        之前有關他現場拍攝速度極慢的傳言現在看起來已經不大站得住腳。他的拍攝進度並不慢,只要找對了光線和角度(就像《天堂之日》里那樣,他只在黃昏的光線下拍攝,使得影片籠罩在一片神秘的光芒之中,但每天的拍攝時間只有一個小時,造成了巨大的預算超支),他可以很快地把一個鏡頭搞定。他真正慢的是剪輯,從現成的幾部影片來看,已經不難看出它們剪輯的難度——好萊塢熟練工也能生產的「零度剪輯」無影無蹤、甚至銜接前後鏡頭的空間與時間邏輯也變得可有可無,大多數鏡頭安排都根據人物的情緒走向或者音樂,這種剪輯需要的想像力無疑是驚人的,傳統的剪輯就像是按部就班的打毛衣,而泰倫斯·馬利克把一團毛線湊成各種奇怪的紋樣。
        《通往仙境》保留了他電影的全部特徵,但更純粹。《生命之樹》中還隱隱約約有一個故事,《通往仙境》里只剩下「愛情」這種情緒了。一個美國男人和一個法國女人從熱戀到同居、再到相互厭惡以致分手(大體情節是這樣的,其中具體過程影片並沒有交代、也不打算交代)。會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任何一個人也會覺得它俗套無聊的故事,馬利克要提取的,恰恰就是其中最普遍、最俗套的部份。
        自1998年回歸影壇以來,他所有的電影都充滿了畫外旁白,有時候,旁白是帶著敘事性的(像在《新世界》里那樣);有時候則提示著影片的畫面;但是在最近的《生命之樹》和《通往仙境》里,旁白愈來愈像是導演喃喃自語,觀眾很難把它們和同時出現的電影畫面做精準的對接——這無疑是對觀眾的重大冒犯——他的每部電影都有大量宣稱自己沒看懂的觀眾。
        《通往仙境》同樣也擁有這樣的觀眾,網友們批評它是馬利克最新的「裝逼」作品。但是剛剛去世的美國影評人羅傑·伊伯特在評價這部電影時說:「為什麼一部電影非得自圓其說?為什麼每一個動機都要向人闡明?難道許許多多的電影不都是從同一部電影、同一個故事改頭換面得來的嗎?」這是他生前最後一篇影評,在遺言式的詰問里,重病在身的伊伯特並不打算向那些「看不懂」的觀眾們妥協。
        這部毫無邏輯可言的《通往仙境》並不是講一個愛情故事、而單單只講述「愛」。由哈維爾·巴登扮演的神父在佈道時說:「有兩種愛,一種像是不斷乾涸的溪流,從奔湧到枯竭;另一種則像源源不斷的泉水,永不乾涸。前一種是凡人之愛,後一種是上帝之愛。」我們所體驗到的凡人之愛,難道需要自圓其說嗎?難道它不正是像影片中那些迎著夕陽的逆光鏡頭一樣,不知所起,卻美得令人窒息?
        難得泰倫斯·馬利克還保有一顆赤子之心。他的眼睛是想盡一切辦法去搜尋那些美麗的瞬間的。我們通過斯坦尼康系統分享了他的搜尋。自從斯坦尼康手持攝影系統普及以來,他便成為了它最忠實的用戶,《通往仙境》的絕大部份鏡頭都由斯坦尼康完成,目光平滑地移動、過肩式的穿越、弧形的攝影機運動,無一不提示了攝影機主體的存在,這個主體疊加著導演的視角、又通過螢幕揉合了觀眾的願景,使觀看這部影片成為一場盛大的視覺之旅。這個旅程比起好萊塢的視效大片來更加驚心動魄、更加過目不忘。
        甚至比起前作《生命之樹》,它顯得更加圓融可愛。《生命之樹》中一段18分鐘的宇宙演化史讓整部影片想要表達的東西複雜難辨,然而除了這一段的其它部份,難道不是和《通往仙境》很像嗎?一個家庭的生住異滅、一段愛情的成住壞空;一樣的街景、一樣的宗教暗示。《通往仙境》只是把宗教的元素削弱了,它只掌管愛情,隨起隨滅的愛情。
        泰倫斯·馬利克的電影中宗教是一個經常會出現的元素,他本人也有著濃重的基督教情結,可能這和他的家庭環境有關。他祖上本是中東地區的亞述人,亞述人是中東不多的基督教民族之一,人口也不多,19世紀之前主要分佈於土耳其和伊拉克。19世紀末奧斯曼土耳其大肆迫害信仰基督教的亞述人,形成了亞述人移民美國的浪潮。馬利克的祖父就是那時移民到美國的。作為曾經的受宗教迫害的民族,信仰的重要性對他們來說是不言而喻的。
        不知道現在這樣快的拍片節奏對馬利克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他的電影並不以故事取勝,而他那些華麗的逆光移動鏡頭也終會有黔驢技窮的一天,儘管目前看來它們還是那樣新鮮、那樣深情。馬利克當然是有改變的,這次他的鏡頭更多地對準了女性,女性的肢體在電影中成為絕對的主角,而本·阿弗萊克卻是個面目模糊、四肢遲鈍的形象。這和以前的電影中鮮明的男性形像是不一樣的。如果這是導演有意為之,那我們應該希望下次他的攝影機能找到更美的風景和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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