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野草莓中的「噩夢」異空間

擬造「噩夢」的異空間。

這種異空間伯格曼虛構的獨立異空間往往是與其他場景相獨立的，在構造時，伯格曼會將其融入夢境的部份特質，利用鏡頭將夢境不確定、違背常規和融合象徵符號等特點表現了出來。觀眾在觀看時，也清楚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微乎極微，因為鏡頭裡發生的事情與人類日常生活經驗相違背。伯格曼運用鏡頭營造出噩夢的異空間。筆者將以《野草莓》03：52到08：22的片段，重點分析伯格曼創造出來的伊薩克噩夢。

影片中，伊薩克躺在床上睡覺，畫外音告訴我們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接著鏡頭直接跳到了夢境中，伊薩克出現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此時鏡頭背景是一個中世紀復古的街道；他駐足，看時鐘；一個沒有指針的時鐘；他和奇怪，打開自己的老懷錶發現，所有的表都沒有指針；鏡頭再次閃過沒有指針的表；鏡頭跟著伊薩克平移，伊薩克在街上來回走；他再次轉身時，發現了一個人的背影；伊薩克走上前看這個人的樣貌；鏡頭中的人把伊薩克嚇了一跳，鏡頭對這個人進行了特寫，面部腫脹，五官都堆在了一起；隨即倒在地上，化成了一灘水；伊薩克並沒有被此嚇到，而是繼續尋路；轉角處出現一輛黑色的馬車，從伊薩克面前駛過，撞到了路邊的路燈，車輪子滑落，馬車上下擺動，直到車上的棺材掉落在地，馬車開走了；掉在地上的棺材側翻在地，一隻手漏了出來；伊薩克走過去，那隻手抓住了伊薩克，伊薩克想離開；棺材裡的人露出頭部，是和伊薩克一模一樣的臉，鏡頭反覆切換伊薩克和屍體的面部特寫。

我們可以看到，在上述片段中，出現了多個違背常規的畫面鏡頭：1、噩夢的一開始，伊薩克就已經出現在了空蕩蕩的大街上，從大街的裝飾來看，觀眾可以感覺到這是白天繁華的都市街道，但是大街上卻出了伊薩克外一個人都沒有，這是和人們對日常生活的普遍認識相違背的。2、沒有指針的時鐘和手錶，眾所周知，表的用途在於明確地指明時間，沒有指針是無法指明具體時間的，影片出現了兩個具有指明時間的鐘錶，卻同時都沒有指針。3、具有人型身體，卻擁有腫脹畸形的臉的生物，它被觸碰後化成了水 4、無人駕駛的黑色馬車，並自行上下搖擺。5、同時出現兩個具有相同樣貌的人，而且影片中的伊薩克並沒有雙胞胎兄弟。6、棺材裡的屍體會伸手抓住伊薩克，或躺在棺材裡的活人，兩種可能性均不符合常理。

同時，該片段還出現了具有不確定性的鏡頭畫面，那就是抓住伊薩克的手的具體動作無法確定，只有互相拉扯的鏡頭，觀眾無法通過鏡頭確定屍體是想拉伊薩克進棺材，還是想把伊薩克的手推出棺材。上述的鏡頭衍生出的兩種推測將影響觀眾對影片的理解。其一，如果觀眾認為屍體想把伊薩克拉入棺材，那他有可能會認為這是死神抓住了伊薩克的手。伊薩克雖然不想死去，但他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靠近，面對死亡的追逐，伊薩克既抗拒也非常異常無可奈何。其二，如果觀眾認為屍體想把伊薩克的手推出棺材，那他有可能會認為棺材裡的屍體是如今伊薩克的化身，雖然還能夠活動，但已經失去了感情，故步自封地待在棺材裡面等著死去，封鎖自己的內心。

此外，該片段出現的鏡頭畫面蘊含豐富的象徵意義：1、沒有指針的時鐘，這是通過沒有指針的時鐘象徵伊薩克已經老去，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了2、具有人型身體，卻擁有腫脹畸形的臉的生物。影片中的伊薩克非常不擅長與人交際，在他的潛意識中，其他人都是這樣的生物，和自己一樣具有人形卻完全無法理解 3、棺材裡和伯格曼相貌相同的屍體，屍體用手抓住伊薩克，象徵著伊薩克對衰老與死亡的恐懼，感覺死亡正在靠近，試圖奪取他的生命。適時融入高科技元素，為觀眾打造視聽盛宴。

因此，伯格曼在構造獨立的「噩夢」異空間時，他利用夢境違背常規、不確定且富含象徵意義的特點，運用鏡頭模仿這三個特點引誘觀眾走進他營造的獨立「噩夢」異空間。

與記憶相關的「噩夢」異空間

伯格曼在創作與回憶相關的異空間時，手法和場景相對獨立的異空間有較大的差別。回憶相關的異空間和夢境的關係並不大，但是不排除有可能在現實夢境中出現相同的情況。與回憶相關的異空間有兩類，1、當事人作為旁觀者，異空間的人無法感知當事人，但當事人能夠感知異空間的人。2、當事人作為參與者，能夠與異空間的人交流對話，異空間的人能夠感知到當事人，但這種異空間往往是和美好的事物相聯繫，並沒有「噩夢」的感覺，例如《野草莓》的結尾，伊薩克重新回到童年的記憶力，和過去記憶中年輕的薩拉一起找回雙親。

以下是筆者對當事人作為旁觀者的記憶相關的異空間的實例分析。

在影片《野草莓》的19分31秒時，鏡頭裡出現了年老的伊薩克重遊童年舊屋的畫面，伊薩克坐在一邊的草叢向老屋子望去，畫外音述說著伊薩克現在對過去回憶的想法。鏡頭以全景的方式展現了現在的舊房子全貌，然後與伊薩克記憶力裡的屋子照片相疊加，演變成了伊薩克小時候的房子的模樣。接著，鏡頭再次出現伊薩克坐在地上回憶過去的畫面，接著畫面褪色，畫面中分別按照順序出現了風中的樹、雲彩、野草莓、然後鏡頭中出現了伊薩克記憶中他小時候喜歡的女孩薩拉，此時的薩拉還是年輕時的模樣，接著，畫面喜歡到了呼喚薩拉的老伊薩克，薩拉聽不見也看不見老伊薩克，但老伊薩克可以清晰地看見薩拉以及過去回憶裡的一切。老伊薩克在這裡作為旁觀者，看到了當初薩拉是如何被更會哄女孩的表親搶走的，重遊了他失敗的初戀的全過程。

片段通過鏡頭語言告訴觀眾空間的轉變。這個片段里，即便影片的畫外音並沒有直接告訴觀眾，伊薩克進入了與記憶相關的異空間裡，觀眾能夠通過鏡頭語言察覺這一點。鏡頭通過新老屋子疊加的畫面，與伊薩克坐著回憶的鏡頭，以及一系列的風景鏡頭來表明空間的轉移。片段通過鏡頭語言告訴觀眾異空間的相關屬性。比如，鏡頭中，伊薩克跟薩拉講話的畫面與薩拉無視的畫面相剪切，以此表明，作為異空間的人物薩拉是無法感知到老伊薩克，而作為當事人老伊薩克則能夠感知到薩拉。片段通過鏡頭語言告訴觀眾這個異空間重歷過去的記憶，而是模擬了過去的時空。薩拉沒有聽到伊薩克的呼噢，繼續採摘草莓，接著鏡頭中出現了伊薩克驚訝的面部特寫，隨後畫面中出現了隱藏在草叢中的表親。兩個鏡頭的相對接，觀眾很容易將伊薩克驚訝的表情與表親的出現相聯繫，也說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過去的伊薩克並不知道，這裡並不是年輕的伊薩克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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