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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天使波麗士--Polisse

警员/守护天使波丽士(台)/青少年警队

7.3 / 15,338人    127分鐘

導演: 麥雯勒貝斯柯
編劇: 麥雯勒貝斯柯
演員: 卡琳薇雅 喬伊斯塔爾 瑪莉娜‧佛伊絲 尼古拉迪佛休爾 麥雯勒貝斯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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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帕克

2013-05-17 05:55:17

網狀敘事結構


網狀敘事結構
       [青少年警隊]最讓人稱道的,便是導演麥溫與編劇艾瑪紐爾·貝克特完美配合所創造的極其複雜的網狀敘事結構。在本片中,二人從各個方面,各個維度樹立建立起一個豐滿而立體的警隊世界。

工作與生活劃分
        本片的開篇序幕由兩部份組成,首先是兩位警員馬修和克麗絲盤問受到父親猥褻的女孩,讓觀眾第一次見到了警隊工作的真實一面。在這裡,警員們每天都要面對與兒童有關的類似案例,這些在常人眼中幾近不可想像的案例,在兩位警員眼中,卻如此的稀鬆平常,二人一面需要引導女孩說出案情,一面又必須確保女孩所說是百分百的實情,如若有一點不確定,都將影響法院最後的定罪。而在序幕的第二部份,登場的是梅麗莎的前男友(或前夫)在和兩個女兒玩鬧,而梅麗莎卻處於缺席狀態,工作和生活的兩個世界劃分異常明了。而由麥溫本人飾演的梅麗莎,則是兩個世界之間的中間人,在全片開始,她既沒有找到工作,也拋棄了自己的家人。在飯局上,他無法融入朋友的談笑風生和黃色笑話,提早離席。前男友將其介紹給警察局長波洛,而波洛則將其分配到青少年警隊進行拍照紀錄,從此她的生活中心開始傾斜。
         在諸多案件之間,麥溫靠著幾次飯局聚會串場,慢慢開始介紹自己鏡頭下的人物,也只有在聚會中,每個人才會放下工作,暢所交談生活上所遇的問題,工作上的夥伴與生活的問題也在此時交織。麥溫並不想像其他電影一般,營造警局是第二個家的錯覺,相反,在本片中警局成了家的羈絆。繁忙的工作和壓抑的環境,讓人透支,而家庭則成了犧牲品。甚至連片中最強勢的弗雷德,也必須在飯局上詢問如何挽回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外來者梅麗莎不僅僅是一隻客觀紀錄的眼睛,更希望用全力擺脫生活,擁抱工作。她戴著沒有度數的眼鏡,將頭髮盤起,遮掩自己的女性魅力,為的便是顯出更加職業的氣質。不過,逐漸有了另一種可能,即將二者融合的可能,弗雷德和梅麗莎墜入情網,彷彿工作和愛情也可以兼顧,但事實上,這樣的浪漫卻是徹底摧毀二人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事實上,更多的人是像馬修和克里斯一般,將愛情深藏心底,在最後關頭才敢悄悄顯現。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工作與生活,說穿了便是責任與親情的終極對碰,而大多數警員,都做出了心中看似「正確」的抉擇。在對話中,麥溫還隱藏了一條暗示,他所表現的僅僅是青少年警隊的日班成員,而完全不同班底的夜班,則可能會有更加脫離生活的工作體驗。

兒童問題貫穿全片
       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到最後一個鏡頭結束,兒童顯然是[青少年警隊]的又一核心關鍵詞。本片中的案例大量取材於巴黎警隊的真實生活。麥溫曾在警隊中帶著筆記本體驗生活,將眼見的各色案件記錄在案,並在之後用六個月時間將其整理成劇本初稿,再邀請第二編劇瑪紐爾·貝克特潤色,光是創作階段便耗時九個月。最終使得全片的細節異常豐富。但這並不代表本片已達到了百分百還原,由於涉及到諸多隱私和限制級和兒童演員保護的問題,麥溫忍痛捨棄了其考察時印象最深的網路賣淫犯罪的案例。而為了讓小演員能夠得到許可拍攝本片這樣的敏感題材,麥溫更是多次前往公會爭取。這樣的困難卻並沒有讓最終成片褪色,相反,卻讓她更加理解了兒童的世界。作為一個女孩的母親,同時也作為一個導演,她也在拍片之時,努力保護孩子天真的世界。麥溫答應其中一位小演員,如果他可以演好,可以送他一件禮物,演員提出想要遙控飛機。殺青後,麥溫沒有忘記自己的約定,親自將遙控飛機送到了他的手上。在片場,她更像是個獎懲有度的好媽媽。這層親民,也幫助她取得了最佳電影效果。
      在本片中各色或無辜被侵犯或早熟充滿問題的青少年,也成為了最博人眼球的暗線。片中幾次重大案件,均勻分佈在全片的各個部份,平均每五到十分鐘便會有新的案情出現,令觀眾應接不暇。每個案件各不相同,麥溫也在其中設置了層層阻力,如其中一案,剛剛出獄有精神問題的母親,從孤兒院帶走了自己的孩子,警隊全員出動,希望尋找失蹤的孩子,卻無奈警察被緝毒署開走。對仗傑拉德據理力爭,卻仍然無功而返,耽誤了寶貴的時間,最終導致兒童受傷。而這些段落也構成了全片最富有戲劇衝突的章節。《好萊塢報導》甚至稱,本片像是把整整一季的《火線》(HBO高評價罪案劇,以劇情複雜,主角眾多著稱)濃縮在短短120分鐘內。但這並沒有讓全片出現頭重腳輕,過於冗長的問題。而這則要歸功於麥溫的合理調度與掌控。如片中最後一個案例,沒有過多的台詞解釋,只需要三場戲的串聯,以及男孩和體育老師簡單的眼神交流,再到最後廁所門下露出的書包一腳,小小細節便帶出了整個案件的全貌。接下來的緝拿、審訊和宣判都被略去,只留下最動情的警員娜蒂安撫懵懂男孩的一場,前後不過三五分鐘。懂得如何利用鏡頭快准狠的抓住藥典,真實本片能有如此巨大資訊量的制勝法寶。
        從另一方面來看,兒童和案件也成為了麥溫從側麵塑造警員性格的最佳方式。穆斯林女警諾拉,對於濫用交易為女兒定下婚約的伊斯蘭教徒破口大罵,顯然是由於自己曾經遭受的種族誤解,而有一個女兒的弗雷德則對性變態猥褻女兒的父親大打出手(鏡頭隨即接到弗雷德給女兒洗澡時異常小心,不願有身體接觸的鏡頭進行對照)。而已有身孕的克麗絲,則會對著強姦受害者打下的胎兒暗自神傷,這一切都靠著兒童,讓觀眾更接近於人物的內心世界。
        事實上,整個電影甚至每一個細節都與兒童有關,面對離婚的警員艾瑞斯必須爭奪兩個女兒的撫養權,娜蒂吃飯時都會發現不負責任搖晃兒子的母親,甚至警員被臨時徵調至反黑組參與伏擊,都是因為一個兒童黑幫成員,而被識破了身份,導致馬修負傷。兒童問題無處不在,而麥溫精巧的佈置,讓這張生活的大網,於無形間將所有故事和人物關聯。沒有對錯,只有呈現,甚至還有些懷疑,在正義伸張之後,父母缺席的孩子不管是警員的還是罪犯的,又該有誰來照看?

資訊轟炸與線索保留
       如果真要給本片歸類的話,第一個映入腦海的則必是話嘮片。由於本片極高的資訊含量,也導致了高密度對話的大量出現。與霍華德·霍克斯的[女友禮拜五]類似,在多數時候,片中都有兩個或以上角色同時說話,觀眾則必須同時在幾種聲音中尋找有用的資訊。這樣的資訊轟炸,雖然給觀賞本片造成了難度,但卻顯然是麥溫的刻意佈置,在她看來,只有觀眾主動參與到劇情的構建之中,她細心鋪設的諸多鋪墊才可以獲得與之相稱的有效反饋。
       但雖然全片資訊含量驚人,但在一些關鍵點上,麥溫卻採取了刻意保留的手法。比如梅麗莎第一次來到警隊,警員做自我介紹時,本是觀眾了解人物的最佳時機。但隊員自報家門時,麥溫卻有意識的將鏡頭移開,讓觀眾無法將臉和名字對應。而在梅麗莎兩個女兒的父親出場時,麥溫也並沒交待二人的關係,只是被詢問二人是否為夫妻時,採取了支支吾吾的搪塞,這個問題,甚至一直到全片結尾都沒有適當的交待。大多數時候,麥溫選擇了點到即止,比如克麗絲和馬修的暗暗的愛情,只用了一個兩手相接的鏡頭,一掠而過,驚鴻一瞥,讓觀眾明了即可。梅麗莎和弗雷德的愛情,也是一例。幾場簡單的細節,如射擊場上的曖昧眼神,收到禮物的放肆大笑,並不需要海誓山盟,僅僅是簡單的默契,便足以構成全片的支點。事實上,在麥溫看來,她並不需要像杜琪峯或者奧爾特曼的群戲那般,將每個人物做到個性鮮明,面面俱到,她最想要的效果其實是一種趨同。讓所有的隊員走上相似的生活軌跡,彷彿被社會機械複製了一般,進行著無望的重複勞動。
        片中最極端的一例,則在於對娜蒂的塑造,作為全片中幾乎唯一一個沒有交待任何家庭背景的角色。娜蒂在觀眾心中一直僅有工作,沒有生活,是典型的男人婆。她蔑視男人,勸搭艾瑞斯搭檔早日擺脫前夫,但卻不知艾瑞斯對她的厭惡,最終二人因為小事反目成仇。我們對她的了解也僅僅到此為止。相較於敢愛敢恨的弗雷德,家庭問題多多的艾瑞斯,由於麥溫對娜蒂塑造上的保留,我們始終也並沒有靠著這個角色產生任何移情。片尾,娜蒂在升任青少年警隊隊長那一刻,面對艾瑞斯諷刺的眼神,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跳窗自殺。我們無從猜測促使她走出最後一步的真實原因,但我們卻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家庭,工作,以及更多被傷害的兒童,三重壓力的大網之下,死亡也許真是最簡單的出路。

(原載於《看電影》,發表版本有較大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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