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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箭穿心--Feng shui

万箭穿心/风水/FengShui

7.7 / 686人    120分鐘

導演: 王競
編劇: 吳楠
演員: 顏丙燕 陳剛 焦剛 李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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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2 23:43:25

李寶莉生存意義的變化(從現象學角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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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每個個人相同,李寶莉的生存意義是一直在變化的。作為一個已婚婦女,她一開始的存在意義來自於家庭,這個家庭是她與丈夫馬學武共同營造的,由他們的孩子進一步穩固。這個時候,生活之於李寶莉的意義是她對丈夫、兒子及整個家庭的愛。

一、與丈夫間的愛帶來的存在的意義

    影片片頭部份,畫面是薄薄的帳簾後,李寶莉和馬學武兩個人躺在床上睡覺時的肢體特寫鏡頭。我們可以看到李寶莉的手、腳不斷在她丈夫馬學武身上游走,還說著「我曉得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等話。由這個鏡頭,我們可以看到,李寶莉在肉體層面是依賴她的丈夫馬學武的。再看精神層面上,李寶莉因為搬家公司要加錢而生氣的和對方大嚷,當對方說出一個較合理的理由時,李寶莉突然沉默下來,眼神遊移之際,她突然轉過頭向樓上望過來,而丈夫馬學武忽地將伸出窗外的頭縮回來。從這個細節我們似乎可以這樣推測,李寶莉雖然有自己一套說話做事的能力,但在一些關鍵時刻,特別是在她無力解決的時刻,她希望有人可以為她承擔和解決,而這個人正是她的丈夫,李寶莉希望她的丈夫是可以讓她依賴和倚靠的。而實際卻是丈夫馬學武非但沒有說一句話反而沉默的縮回了頭,避開了李寶莉面對的一切,此刻,沒有什麼可以倚靠的李寶莉就只能由她那倔強的性格來支撐缺失的情感,這種失落的心情也可以由她之後進屋看丈夫馬學武時略帶埋怨的眼神中獲得。等到李寶莉坐在裝滿傢俱的車上,看到路上的丈夫騎車載著兒子,她立刻展露笑容,開心地喊道:「馬學武,你莫掉隊撒……」這一切說明,儘管李寶莉性格潑辣,但她骨子裡還是保留著傳統中國女性的觀念的,作為已婚的家庭婦女,她把自己的全部情感寄託在她的丈夫身上,兒子身上及他們的這個三口之家。作為一個妻子,她希望得到丈夫的愛和關懷,希望她可以在丈夫的庇佑下成為一個有了兒子的幸福女人。因此,精神層面上,李寶莉及其依賴她的丈夫。而無論是肉體或精神的依賴,緣由除了家庭中丈夫與妻子的社會角色關係,更多地還是有一份愛。因此,縱使李寶莉和丈夫有再多的不合,對於李寶莉而言,她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和丈夫互動關係之中的這些家庭責任和她與丈夫間的愛。

    然而,不幸地是,丈夫馬學武並沒有感受到李寶莉濃重的愛,他更多地是看到了李寶莉性格中野蠻跋扈的一面,正是這一面,非但與馬學武的性格不合,還叫馬學武在一個男性頗為看重的面子上下不來台。影片一開始就顯示馬學武拒絕了李寶莉的「誘惑」,並且當李寶莉為難時既沒出面也沒去寬慰李寶莉,還在李寶莉對他開心地高喊的時候,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這些鏡頭告訴我們,馬學武對李寶莉的怨憤,不是一朝一夕就產生的,而是在兩人常年的生活中形成了的積怨。而這一切,為之後劇情的發展奠定了最根本的基礎。

     之後的關鍵劇情就是馬學武招待幾名搬家工人,卻被李寶莉強行阻止,馬學武被李寶莉當著工人的面罵。我以為,李寶莉的這份氣,除了她對工人加錢和馬學武發煙買酒的做法不滿外,還有她對馬學武的一份埋怨在裡面。她認為丈夫在她需要支持的時候沒來支持她,卻似乎跟「外人」更加親近,這讓存於她心裡的那份意義受到了威脅,因此李寶莉被激怒了,蠻橫地阻止了丈夫的行為。這種意義被威脅,還可以對應到搬家工人對馬學武說的那些話,這種威脅讓李寶莉忍不住破口大罵「婊子養的!」

      搬了新家後的第一頓晚飯,李寶莉十分高興。李寶莉性格直爽,雖然之前有不高興的事情,但她最根本的那份意義還存在著。在李寶莉的設想之中,他們這三口之家進入到一個更好的環境中,生活的意義於她而言是穩定之中又有進步,這種意義的更新讓她喜不自禁。所以,她會說「托爸爸的福」,喊兒子「傻伢」,還倒酒乾杯慶祝喬遷。在丈夫馬學武不理她後,她說因為高興不跟馬學武吵架,繼而跟兒子講:「爸爸媽媽儘量為你創造好環境,你要更加努力學習」。可見,她將丈夫和自己放在一個層面,在她心中和丈夫的關係是穩固的,而兒子由此獲得的幸福更是她實現意義的重要方面。雖然之後兒子沒有應李寶莉的要求背詩,原因是爸爸不想聽,但之於李寶莉的意義卻沒有發生變化,無論是兒子還是丈夫,都是她生活得以產生意義的主體,所以李寶莉的情緒沒有受到影響,還是高興地吃飯。

二、與丈夫愛的意義的危機與變化

    使得劇情突轉的是馬學武的那句「我要跟你離婚」。從這一刻開始,生活於李寶莉之意義再不是簡單的丈夫和自己互動關係中的愛和三口之家的穩固和幸福,而變成了怎樣維持那份愛和那份穩固及幸福。李寶莉因為她與丈夫的愛的關係和家庭的和美而有了自身存在的意義,當這種愛的關係和家庭的和美的破壞者不是別人而正是她努力維持的關係和家庭的重要一方,即她的丈夫的時候,存在之於她的意義便突然崩潰了,她不明白丈夫為何要跟她離婚,所以李寶莉變得恍恍惚惚,精神不濟,進而痛苦和哭泣。這個時候出現的李寶莉的好友小景由自身家庭出現的第三者插足事件而給了李寶莉一個解釋選項。影片中當小景說完「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了,認了真了」,李寶莉停止了哭泣,手放在嘴上靜下來陷入了思考。正是這一個提示,在李寶莉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一旦這個說法得到佐證,李寶莉陷入的迷茫就有了清晰地方向。

    然而,在這之前,李寶莉還只是想著維持她與丈夫的關係與愛,這是她生活意義的全部,所以她開始爭取與丈夫的關係與愛的回歸,重新振作起來打理家庭,將丈夫睡在沙發上的鋪被拿回臥室,又重新在她小小的職位上「叱吒風雲」。之後,影片運用了一組對比蒙太奇:入夜時分,一邊是李寶莉坐在擺滿飯菜的桌旁等著丈夫歸來,另一邊是馬學武和工廠的兩人在地攤喝酒開懷。一邊是帶著些許無聊意味的安靜,一邊是暗生情愫的熱鬧喧譁。這兩組反差極大的鏡頭對比,一方面反映出李寶莉內心清冷淒涼的感受,另外也體現出了夫妻二人對他們之間關係的不同看法。當李寶莉為她的丈夫而變得低聲下氣時,她拿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兒子,對丈夫也失去作用時,她的努力都白費時,李寶莉變得狂躁,將氣撒在兒子身上,這一舉動卻將丈夫推的更遠。因此,李寶莉採取的一切她看來積極的挽救措施卻弄巧成拙,使丈夫更加快了離開她的步伐。

    李寶莉在一切努力無果之後卻意外地接到了丈夫打來的電話,敏感的女性思維讓李寶莉立刻察覺到丈夫有問題。而急於尋求答案的心情使得她去跟蹤她的丈夫。在跟蹤的路上,她慌慌張張地跑,差點和迎面而來的摩托車相撞,當她看見丈夫時快速地閃退,她大口地喘氣,不但因為奔跑躲藏的緣故,還因為心情緊張忐忑,搖晃的鏡頭也加劇了這一情緒的渲染。當李寶莉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時,她臉上立即出現了疑惑、難過等種種複雜的表情。李寶莉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當初小景說的一切難道真的會成真?如果是真的該怎麼辦?而當她繼續跟蹤下去,看到那兩個人曖昧的同行著,李寶莉情緒漸漸低落下來,憑著女性的直覺,她似乎越來越確定丈夫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她開始覺得失望和難過,慢慢地,她眼中噙滿了淚水。而最後當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另外的女人一起走進赫然寫著「住宿」大字的旅館時,當初的一切質疑都得到了最真實的佐證,而這個結果卻是李寶莉最不願意看到的,她長期以來賦予自我存在意義的主體卻讓於她的意義變成了虛無。此時,她彷彿到了絕望的邊緣,痛苦的無以復加,她慢慢靠牆滑下來,淚水滾落,大口喘氣,她將身體蜷縮在一起,無聲地呻吟著,進而淒涼地痛哭。

    然而生活還要繼續下去,李寶莉堅強的性格讓她走進旅館,盡己所能找到丈夫的去處。當她沖衝撞撞地找到丈夫所在的房間,站在門口湊身聽到了房間裡的動靜時,她感到那種前所未有的存在意義的威脅向她逼近,她憤怒了,她想要趕快阻止這一切,於是她提起能拿到的滅火器,盡己所能地向那個房間衝去。然而,就在她要用滅火器砸向房門時,突然從樓梯跑下來的一個小男孩喊了聲「媽,快一點」。這之後,李寶莉慢慢放下了滅火器,她突然意識了她還有她的兒子,讓她得以存在和生活的另一個意義主體,她或許還想到了她的家庭,這是維繫她和丈夫愛的關係的紐帶,她意義產生的源泉,她意識到自己在這一刻不能因衝動毀壞了她想保持的這一切。李寶莉幾乎是下意識地跑出旅館,跑向電話亭,她既憤恨又不甘,既感到委屈又有些不願,但她還是噙著淚水打出了報警電話,懷著難過又害怕的複雜心情看警車開過,跌跌撞撞地逃離現場,在計程車上痛哭。這個時候的李寶莉將自己這些不幸歸罪於她的丈夫,她長期投入的愛卻換來丈夫的不忠,她因此感到委屈和傷心。

    回家之後,李寶莉面容憔悴坐在沙發上,電話鈴響了,她似乎在等這個電話。當李寶莉見到了自己狼狽的丈夫,她開口說的是「男人麼,只要有女人主動貼上來,哪個不像貓子掉了爪。」這一席話,將錯誤歸咎於另一個女人身上,給自己的丈夫找到了贖罪的理由。對丈夫表現出「既往不咎」的大方態度也讓李寶莉在心理上佔據了優勢。此刻的李寶莉面無表情,像個聰明的策略家一樣,「化敵為友」,讓丈夫乖乖地跟了自己回家。這個時候,李寶莉認為自己化解了這場危機,生活的意義又向從前一樣了。而這一場意義的回歸,是以馬學武感到羞愧與遺憾,李寶莉佔盡了心理上的優勢而收場的。在李寶莉看來,憑自己的條件,自己應該是受馬學武愛寵和保護的,但馬學武卻做出背叛她的舉動,因此即使李寶莉的舉止有些過份,在她看來,這都是馬學武自找的。她將馬學武放到了一個背叛者的地位,把自己放在了一個為愛情努力抗爭,並且賢良大方的地位上。在此時,愛的意義對於李寶莉來說起了變化,她開始認為馬學武應對她有虧欠感,她感情上的缺失應該得到補救。所以,影片中,李寶莉盛氣凌人地指揮著馬學武,處處提起馬學武外遇的事。影片中還有一處細節,馬學武想和李寶莉行房事,但最終沒有成功,李寶莉說了句「幾長時間了」。這個細節告訴我們,李寶莉與丈夫可能存在長期房事不合的情況,這可能也是造成李寶莉脾氣暴躁的原因之一。

    當馬學武的老娘來到家裡,李寶莉一方面感到馬學武沒有和她商量,打破了目前的這種情感關係,另一方面,她維護的一家三口的意義主體也面臨著變化和挑戰,所以李寶莉很不樂意,當著老娘的面給馬學武臉色看。李寶莉表現出的這一切,在老娘和兒子看來卻是一種不孝,所以他們都對李寶莉的態度頗有意見。但對於李寶莉自身,她更多考慮的是與丈夫馬學武之間的關係,她將一切都歸罪於他,卻沒有更多地考慮其他人情世故,所以在這一點上,李寶莉陷入為家人厭惡的境況。李寶莉的這一舉動又將馬學武推遠,馬學武進而去找了舊情人周芬。

三、與丈夫愛的意義的消失,建立起對兒子愛的意義

    整個影片的重大轉折就在馬學武自殺這裡。廠長去找李寶莉時,李寶莉還問「是不是馬學武又跟哪個女的搞上了」。這時的李寶莉依然認為馬學武是有愧於她的,所以當她知道馬學武跳江自殺的真相後,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原因。當她拿到馬學武留下的遺書,翻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丈夫給她留下的一星半點的遺言,而廠長告訴她把下崗的事通知了馬學武可能才造成馬學武自殺的原因時,她更覺得疑惑。她在船上和小景講道:「我想不清白,好不容易搬了新屋,一下子說離婚,一下子跳了江,到底為麼事咧?!」在李寶莉的眼裡,自己為了馬學武,為了這個家一直在用心打點操持,馬學武非但沒有感恩還背叛她,最後竟然莫名其妙跳江了,李寶莉認為本來感到委屈的應該是自己,現在卻成了馬學武去跳了江,這個時候,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因此,以往一切愛的意義在此刻看來似乎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事,馬學武自殺的行為怎麼也說不通,而最後只有一種解釋可以勉強讓李寶莉接受,那就是馬學武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出了事就選擇以自殺這種逃避的方式,讓李寶莉從心底對馬學武有了怨恨的情緒,所以她說「我不得為他哭」。在這裡,生存和生活對於李寶莉來說改變了,由從前對丈夫和兒子的愛變成了對兒子和老娘的供養和照顧。由此,李寶莉又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在這個意義驅動之下,她又開始努力生活,不管再苦再累,她都有了行動的動力,因為生活於她而言,充滿了奮鬥的意義。

    對於李寶莉而言,生活就是賺足夠的錢供兒子和老娘他們一家人生活,兒子好好學習,將來有了好出息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奔頭。可是,在老娘特別是兒子看來,馬學武的死都是李寶莉一手造成的,所以兒子從他爸爸死後就沒再喊李寶莉「媽媽」,對李寶莉的態度也極其惡劣。李寶莉因為對兒子的愛卻沒有過多地去思考兒子這樣態度的原因,忙碌的她因為勞累沒有更多的時間和兒子進行感情上的交流,這也為之後兒子趕李寶莉出家門的情節設置了前提。

四、人生意義的衝撞與迴環

    轉眼十年過去,李寶莉幹了十年的體力活,變成了人老珠黃的中年婦女。這時,也正值兒子高考在即,作為母親的李寶莉對兒子小寶非常關心,跑到學校去聽填報志願,關心兒子的學習生活,因為在李寶莉看來,此時自己人生意義的存在就是兒子小寶,對兒子付出她全部的努力和愛就是她自身實現意義的方法。然而不幸的是,在小寶那裡,努力學習更多的是為了爸爸的囑託,並且由影片最後提供的劇情來看,此時的小寶已經知道了真正促使他爸爸自殺的真相,因此他的努力更多地是為了報復他的母親,他對母親的恨造成了他的沉默和反抗。這一切,神經大條的李寶莉卻全然不知,她只懂默默地付出,為了她的兒子。這種終極的意識反差,慢慢地孕育著矛盾,並等待著一個時刻爆發。

    影片中有個細節,小寶中午上課遲到,一個男生問他「那是你媽媽吧,你的名字好像叫小寶咧」。從這個細節,我們可以推測,李寶莉從沒到小寶的班上去找過他,或許是因為賺錢忙沒有時間,或許是小寶不叫她去,因此班級的同學也沒見過小寶的媽媽。其次,小寶的大名叫馬文昭,班級同學卻沒人知道他的小名,可能正是由於小寶性格孤僻,在班級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所致。而這樣的猜測,在影片最後,李寶莉說她家的娃從不像別的娃那樣笑得開心也可以得出。因此,小寶的成長,長期在父親自殺死亡的陰影下度過,他不理解他的媽媽甚至怨恨他的媽媽,又因為有奶奶,所以,他和母親交流的渠道就基本處於中斷狀態,而在他單方面了解取證之後,他又在自己原有理解的基礎上,更加深了對母親的厭惡和懷恨。

    高考的日子近了,李寶莉本來準備盡下母親的職責,但是經奶奶不要打擾小寶一說,李寶莉離開家去找了建建(她本來是不打算去找建建的,但無疑中聽到建建受了傷)。而戲劇的衝突就是由這樣一個小小的巧合發生的,奶奶當夜便病倒了,小寶來找李寶莉,恰巧碰到李寶莉和建建在一起。對李寶莉始終有誤會的小寶表現出了厭惡和鄙視的態度,「你還在這裡玩」。「噁心」「不要臉」種種說辭這讓建建十分憤怒,兩人就此扭打在一起。此時李寶莉由混亂中一酒瓶砸向建建,因為在她心中,兒子是她生存意義的全部,又面臨兒子馬上高考的關頭,她選擇付出一切來保護兒子,即使代價是傷害建建。高考當天,家長們都在學校門外焦急地等著參加高考的孩子們,李寶莉卻坐在醫院裡守著奶奶,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忐忑,由於昨晚的事件,她深怕會影響兒子考試時的發揮,也因為不能到考場外而著急。
之後,李寶莉拿著些錢去找建建,算是賠償他的,但建建的一席話卻傷了李寶莉的心,「莫裝的像蠻有感情的樣子」。李寶莉收起錢跑掉了。從這裡,包括之前李寶莉對於建建,對於何嫂子的關係處理方面,我們可以看到,李寶莉是個真性情講義氣,心直口快的人,她對人好就是一個心腸對人好,絕無什麼利益的計算,因此,前文所說的丈夫、兒子對她愛的意義的重要就是她自身性格使然。

    小寶考上狀元,對李寶莉而言是正中下懷的事情,她多年以來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她終於盼著她的小寶有了出息的一天,而這一對於小寶至關重要,是保證小寶未來生活幸福地重要一步,而只要小寶幸福,李寶莉的生產意義就得到了最大的實現。所以,「慶功宴」上,李寶莉樂的笑開了花,然而,她卻不知道,這一餐對小寶而言,卻是設給李寶莉的「鴻門宴」。當小寶冷漠地說出不再認她這個媽媽的時候,李寶莉先是哭笑不得,她連連搖頭,淚水湧上了眼睛,之後她憤怒了,指著小寶「你和你爸爸一樣沒良心」。因為在李寶莉看來,丈夫是個不負責任的先背叛她又一走了之的懦夫,她曾經對馬學武的愛被馬學武輕易地拋碎,而眼前的小寶也像他爸爸一樣,無論李寶莉付出多大的努力多深的愛,他也一樣無動於衷,冷血地背棄她。此刻的她認為小寶是跟她爭房子,她從前說不信邪不信命,她現在依舊倔強的不信這些,「他要跟我爭房子,我就跟他爭」。

    所以,李寶莉之後便把小寶叫上天台,讓他明白他做的一切都是沒良心不道義的行為。可是,小寶卻說起了周芬,並點出了當年馬學武自殺的原因,就是因為李寶莉的那一通電話讓馬學武知道了,進而馬學武丟了工作,沒工作沒愛情沒自尊的馬學武對生命徹底的失望了,所以他選擇了跳江自殺,這一切的原由卻都是李寶莉。李寶莉聽完小寶說出的「真相」,連說幾個「不可能」「我不信」,精神恍惚地跑下天台,跑下樓梯,跑出居民樓,哽咽地直不起身子,悲痛欲絕。此時此刻,李寶莉長期以來構建的生命意義在這個真相面前全盤崩潰,當那個被她認為無意義的時刻現在卻以這樣扭曲的樣貌復又來到她的面前時,而這個意義竟然是她自己維持的對丈夫的愛轉換成了對丈夫的毀滅,這種意義的全盤轉變對於李寶莉而言似乎是不能承受的,她無法想像自己愛的一個人是被自己毀在手裡的,想不到這種愛的維持竟然培養著長此以往的恨,她所愛的丈夫的恨和兒子的恨。這個時刻,李寶莉的內心恰似有萬箭穿心,痛苦地難以言狀,意義的彙集和翻轉扭曲使她的精神面臨崩潰。

    最後,當李寶莉沉默地坐在江邊,一群年輕人來找她幫忙拍照。她看著這些和小寶同樣年紀背著書包的學生們,走在絢爛盛開的煙花下,她似乎想通了。在江邊坐了一夜,她返回家,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留下了房產證。於她而言,她目前的存在意義就是對小寶的愛,當初因為自己的作為讓她對小寶產生那麼大的傷害,所以,她覺得對不起小寶,如果走是最好的選擇那她就走,這是李寶莉在最大程度上可以保留對小寶愛的方法。而對馬學武,她現在也覺得有所虧欠,所以她看了看兩人的結婚照,把它裝在了自己的行囊里。既然她對自己最愛的人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那麼離開也許就是最好的選擇。性格倔強又頑強的李寶莉在最脆弱的時刻沒有像馬學武一樣去選擇死亡,而是以她的方式痛快的做抉擇,所以當奶奶問她還有沒有話帶給小寶的時候,她搖搖頭轉身就走了。

五、新的生存意義

    李寶莉走出時卻迎面看到建建,建建跟她調侃,她說到:「老子是個命不好的人」,這句話似乎在說李寶莉終於認命了,她維持多年的意義全副消失了。然而,李寶莉的生命會繼續頑強地存活下去,丈夫兒子的意義與她可能不再那樣重要,但是,新的生活在召喚她,新的意義正待李寶莉繼續去建立。當車開不動的時候,李寶莉又回到了最本真的她自己,一個充滿活力生命力的生命個體,她惱怒地踢了車一腳,並且大罵一句「婊子養的!」在各種意義衝撞交織又毀滅之後,李寶莉內心也許像經受了洗禮一樣不再同於以往,然而,生活還要繼續,李寶莉還是李寶莉,那個鮮活的生命還要在她不平坦的道路上抗爭。雖然兒子遠遠望著她走叫人覺得淒涼,但她的性格卻叫人不得不想到一個精彩的未來。影片的最後,李寶莉和建建合力把車開出了「萬箭穿心」的居民樓,走向了不知有何的未來,這個未來的未知,卻叫人浮想聯翩,充滿了生命的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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