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光影時空的幻像 ――《金氏漂流記》中的剪輯運用

文：劍走L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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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輯通俗說來就是怎麼將一個鏡頭的頭串到另一個鏡頭的尾上，而剪輯師就相當於是一名以畫面鏡頭為語言的文字工作者，抒情似散文，躍動如雜文，節奏似詩歌，平鋪如記敘，如果沒有任何規律，則就同一篇只有好字沒有好句的字貼一樣，每個鏡頭都很美，但組合在一起時就顯得散亂、不知所謂。剪輯在平常的觀影過程中，一般不會被主動觀察並注意，但它在每時每刻都暗暗影響著觀眾的感受。由於本人不屬科班，不敢拿經典開刀，就將最近新觀一片《金氏漂流記》拿來分析一二，看看剪輯如何引導觀眾一起穿梭光影時空的幻像。
 
1.從正反打鏡頭說起――看不見的動作軸

       如果單純的把剪輯從鏡頭語言中剝離開來，根本無從講起，因為它的主要作用就是串接鏡頭，下面就從正反打鏡頭說起。正反打鏡頭是在電影中表現兩個人物的對話場景時使用的最多的一種鏡頭剪輯技巧，下圖所示鏡頭1與鏡頭2即為正反打鏡頭，而不是鏡頭1與鏡頭3，因為如果使用鏡頭1與鏡頭3的剪輯連接，即會出現明顯的空間混亂感。在鏡頭1與2中，A在B在左側，空間上始終保持統一，而在鏡頭3中，A位於B的右側，則從鏡頭1到鏡頭3的過渡中，就會使觀眾產生一種錯覺，你不一定在看電影的時候會發現，但潛意識裡可能會覺得與腦海裡的空間概念發生偏差導致不舒服感。

 
       接下來以《金氏漂流記》中女主角金玉蓮與其母親的一段對話場景來看下正反打鏡頭的運用。

       從影片的01:15:07到01:16:07，整整一分鐘的時間裡，通過剪輯使用了10個鏡頭，來表達兩人間的一次對話，金玉蓮與母親兩人的空間關係在所有的鏡頭中都保持一致性，即金玉蓮位於左側，母親位於右側，使得觀眾在無意識的主動參與情況下形成一個固定的舞台空間。

       那在拍攝與剪輯時，如何來保證觀影感受中空間、時間和動作上的一致性呢？正反打只是連續性剪輯的其中一種手段，在一場戲中，通常所有的攝影機都只位於其中一條看不見的動作軸的單側，每個鏡頭中的攝影機運動與場面調度等都反覆確認這個空間。在這樣一個已定位的空間內連續發生的故事，通常可以採用視線順接、動作順接等來進行剪輯，以保證觀影的順暢。並且所有的攝影機一般情況下都不超過這個半場，這樣才能保證方向的一致性，但是在動作戲，追逐戲過程中則往往會打破這個限制。
  
2.鏡頭與鏡頭間的過渡

       鏡頭與鏡頭間的過渡方式多種、目的一致，在保證理解順暢的基礎上儘量服務於影片敘事，並且有可能混入一些人物性格、命運走向等潛在資訊。主要有淡出、淡入、疊化、劃接、切接、跳接這幾種形式。在《金氏漂流記》中以下片段分別運用到了以上幾種剪輯過渡，看剪輯師是如何讓它服務於影片敘事的。
       淡出/淡入：比較緩慢的一種過渡，抒情時使用，類似於省略號，給觀眾一定的思想與回想空間。
       疊化：一方面可以強化有關聯性的事物，另一方面比較適合用於兩個場景反差太大時使用。
       劃接：反映的是速度感、運動感、方向感。
       切接：最快節奏、簡單直接，影片中的鏡頭剪輯大部份使用的都是切接的形式。
       轉移：利用一件物體進行兩個不同場景之間的轉換。
 
3.跨越空間的距離

       交叉剪輯是在多線敘事電影（典型代表蓋·里奇的多部電影）中最常用的一種手段，它可以讓發生在同一時刻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場景中的敘事線交叉並行，強調事件的同步性與因果關係。在《金氏漂流記》的最後的一場追逐戲中，就使用了這種跨越空間距離的剪輯能力。
 
4.打破時間的連續

       鏡頭的時間有順序、長度、頻率幾個屬性，而利用剪輯，就可以改變這些屬性達到一定的敘事目的。

       全局控制上，即改變整個電影的敘事結構，倒敘、插敘等莫不是通過時間順序來進行調整的。例如順序A－B－C，那麼通過剪輯，我們可以排成B－A－C－B，這樣的結構，《死神來了》的B－C－B，《記憶碎片》的C－B－A。而在局部上，改變時間順序則是通過閃回與閃進來處理的，其插入時間相對來說比較短，閃回一般指的是在連續性敘事過程中突然對某個物品、場景，或是人臉的瞬間回憶，而閃進則與之相反，是通過插入對未來的幻想、預測、預知的一段短時鏡頭。上述男主角在水中撲騰時的回憶，還有看到泡麵想到從小到大多次面對一碗麵條而不動嘴的遺憾時的回憶，都屬於改變時間順序的剪輯方法。

       在一部總時間固定的電影中，剪輯的多少直接就決定了單個鏡頭的長短，但與電影的好壞並沒有本質上的聯繫，剪輯並不是越多越好，剪輯越多一般代表的是相同的時間內，資訊量越大，特別適合動作片、燒腦片之流，《夢之安魂曲》、《龍紋身的女孩》、《玩命關頭》這些都屬於快節奏的高速剪輯。而剪輯少的，則越是抒情，以個人非常喜歡的侯孝賢的電影《戀戀風塵》為例，動不動就是對著一片風景長鏡頭，非常寫意。在電影剪輯中，時間通常是以正常時間或是縮短時間的方式進行，在《金氏漂流記》中，多次出現金玉蓮半夜戴頭盔，過門衛，去橋上扔酒瓶的場景，第一次描述是最詳細的，第二次則略有縮短，第三次則只給了三個鏡頭，就一筆帶過，因為這時觀眾已經能夠主動參與故事構架，就算只給出三個鏡頭也根本不會影響到事件的連續性。

       而頻率指的則是一件事情出現的次數，一般情況下，一件事情在一部電影中只會出現一次，一方面要符合時間連續流逝的原則，另一方面已經得知過程與結果的事件重復出現只會讓人心生厭倦。但有些電影往往為了強調某個事物而對其中的一些場景或人、物等進行重複描繪，有通過不同空間方向重複刻畫的，也有通過不同人物的視角觀察的。而其中運用的最好的就是《記憶碎片》、《羅拉快跑》，都把重復出現的事物多次出現，但還具備非常強烈的新鮮感與懸疑感。

       還有一種破壞時間連續的方法就是插入一些與劇情發展沒有任何關係的圖片或是錄像，如果處理不當則往往會造成觀影不順，而在一些尊崇意識流的電影中則會經常出現。《天生殺人狂》中就運用了快速剪輯，無規律鏡頭切換，黑、白、紅、綠、藍大量象徵色運用，與情節無關卻與人物心理相關的各色圖像頻繁穿插。

5.沒有剪輯就沒有豐富的電影

       剪輯不是必須的，《奪魂索》是在我所觀看的純粹或接近一鏡到底的電影中，敘事做的最好的，但要實現這樣的零剪輯，對演員的表演、燈光、錄音、場面調度的要求都過高，以致於容錯率接近於零。沒有剪輯也一樣能有很好的電影，但侷限性過高，只適合發生在小場景里發生的故事，所以沒有剪輯就沒有豐富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