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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飛翔--Touch of the Light

逆光飞翔/

7.4 / 826人    110分鐘

導演: 張榮吉
編劇: 李念修
演員: 張榕容 黃裕翔 李烈 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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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Eita

2013-06-01 08:52:54

通往的世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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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只懂得種花的媽媽放開了手,看自己看不見的兒子一直往前面走,用手杖噠噠噠地輕輕點擊地面,用手背劃過鐵皮櫃和護欄。身影一點點地隱沒在黑暗裡。她說,別怕,媽媽就在你身後。

不能像他小時候那樣,牽著他的手走過黑魆魆的走廊,哪怕在他的眼裡,一直都是看不清的黑暗。

這一次她在他身後。

你知道的,有些父母因為子女走得太快只能被遠遠地落在身後,只留下遠遠的一個匆匆的背影。而有些父母,因為擔心子女走得太慢甚至只能站在原地,所以輕輕放開扶持,哪怕只能站在身後看著子女的背影摸索著向前走。

她不需要兒子回頭擁抱她或者牽她走,只要他能好好走,就足夠。

最後,媽媽抱著一束花,站在了暌違好久的有兒子在臺上演奏的音樂廳裡。他彈奏出來的音樂讓所有人起立鼓掌。那一刻,她流了眼淚。我想,在她心裡,那就是兒子給她的最溫暖的擁抱。

【你。我。】

你相信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呼吸嗎。

你,通向世界的入口是什麽。

你有聽過自己心裡的聲音嗎。那可能像是一隻蝴蝶停在指尖,輕微的一個顫動,就會飛翔。

【舞者。】

我羨慕懂得控制自己身體的舞者,其實擅於運用指尖的演奏者也一樣。都是在起舞,承載在音符上,節拍上,一呼一吸,一動一靜之間,有一花一葉一世界的細緻和遼闊。

舞者要去感動別人,首先要感動自己。大片落地的玻璃窗,大片的白色布簾,明亮的舞蹈教室,光潔的木頭地板,光是這樣,就能流淚。

小潔在電梯裏面嘴角抿起,手臂彎出一個圓潤的弧度,慢慢地拉開肩膀,舉高,過了頭頂。她的睫毛微微震顫,那一刻她知道的,我們也知道,她的那個部份沒有死去,雖然蟄伏在身體的某處,但依舊溫熱地活著。

學過舞蹈的人,沒有辦法欺騙別人。姿勢一擺開,自然有種開揚自在的姿態。所以老師在有頭髮燙得捲捲的阿嫲和稚齡小女孩皆有之的舞蹈體驗課程裏面一眼看到了她,你有學過吧。是啊,熱愛著舞蹈的人,是無法隱藏的。比起貧窮和噴嚏,更不能隱藏的,是愛情。

對於舞蹈的熱情,其實就是愛情。

人總是從作繭自縛地服從於條條框框,到最後親手打破藩籬,打破束縛。舞蹈的世界裏面,即使是最嚴謹最嚴肅最規矩最優雅的古典芭蕾,一定要收起來的姿態終於因為鄧肯而打開。那一刻的芭蕾,我想,才是能夠舞出自己靈魂的芭蕾。對於現代舞是越來越喜歡,沒有了形制的拘束,只有純粹的乾淨的表達和傾訴,從靈魂一直到身體。
想起那時看雲門的流浪者之歌,舞者在舞臺伸出了手,站成了旅途中的一棵樹,或是雲中的風。那一刻,突然就有了流淚的衝動。一個動作,就能獲得自由。因為心,本來就是自由的。

年幼時學舞,穿一襲粉白色的小紗裙,老師握著我的手,說來,眼光跟著指尖走,延伸,延伸,延伸。我抬起頭,看到窗外很好的日光,對面的落地鏡里我的下巴高高地抬起。頸項肩膀的線條,像窗外流瀉的日光一樣,簡單,直接,而且流暢。

老師說,就是這樣,這是天鵝。

那一刻,我相信,自己真的就是天鵝。

長大後即使不再跳舞,可還記得那一刻悠長的呼吸,像永遠鐫刻在了靈魂的深處里。

【鋼琴。】

而彈琴的裕翔,我對他更加的熟悉。十幾年來一直在學習鋼琴的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那88個黑白鍵之間隱藏了一個多麼寬廣的世界。但並不是每一個觸碰琴鍵的人,都能找到那把打開秘密花園大門的鑰匙。

對於像我這樣平凡的學習者,又或是愛好者而言,只是一直都站在門外踮著腳尖眺望罷了。

而他,他眼睛睜開又或者閉起來,不需要世界給予,他用手指就能觸碰到光。

他的視線裏面,會有多少色彩呢。但好的音樂裏面,溫度,觸感,一切,總有不唯一的詮釋的方法。

裕翔媽媽說他總是在錄音。那是因為,就是有了春天淅淅瀝瀝的雨聲,過往的人的腳步聲,敲打不同東西的音階變化,他才擁有了擁有那把鑰匙的資格啊。

我甚至有一些嫉妒,他的世界裡,只有專心致志地在音樂裏面而已。

但話說回來,用視力去換一種絕對的能力。你要不要,肯不肯。他說啊,如果有一天看得見的話,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一間咖啡廳,靠窗,這樣就不會有別人一直看我。你看啊,他要的,只是不要太多異樣的注視和關注而已。

而所謂絕對的能力是由什麽構成的呢。每一個音符都要精確無誤地擊中,在快速的彈奏中,在黑暗裡。每一個舞蹈的動作,哪怕指尖的顫動,都要千百次的練習,疊加起來的領悟和力量,才會令那個音符,那個動作,渾然天成地在那裡,宛如本來就應該如此。

沒有任何事情是理所當然,也沒有任何偶然的幸運,都是努力,都是練習。

【電影。】

電影快接近兩個小時,踏實而溫暖,常常會被情節,或者可愛的表演逗笑,流暢而不做作的節奏,能夠感覺到時間確實的流逝而不是難耐地耗過去。

沒有怎麼哭。一直都是暖暖的光。也是,人生哪裡來那麼多又刻意又煽情非要拼命流淚的時刻呢。無非都是安安靜靜沉默無語地走過一段路,或者是在洗澡時大哭一場後,用力關了水龍頭,吹乾了頭髮,用力擤了擤鼻涕,擦了眼淚,就過去了。

剩下的,該笑還是會笑。去狂奔,去聽海,去搖滾,感受腳踩在沙灘、手被女孩子牽住。

常常按照別人的方向走,這一次,沿自己的方向飛,好不好。

彈鋼琴的他沒有說因為參加了鋼琴比賽就成為高高在上的音樂家,他進了錄音棚,為廣告配一段兩分鐘的音樂背景,耳機裏面傳來導演的要求,前一分鐘要平淡一些,後一分鐘要強。他在這裡找到了站立在地上然後可以向前走的位置和力量。

跳舞的她真的差一點點就要成功考取那個舞團,雖然又回到了飲料店裏面,老闆說沒關係啊算我是投資人報名費找我拿就好,她的媽媽給她拿來了一張民族舞團的招聘簡章。她聽到了自己的身體里和心裡的聲音,就不會再度迷失,目標在那裡,就有了自己的方向。

【你。我。】

你呢。

他通往世界的入口是黑白的琴鍵。她通往世界的入口是斑斕的舞蹈。

你呢。哪裡是你站立的地方,你通往世界的入口,通往世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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