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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的秘密生活--The Secret Life of Words

言语的秘密生活/深心密语(港)/TheSecretLifeofWords

7.5 / 11,083人    115分鐘

導演: 伊莎貝拉庫謝
編劇: 伊莎貝拉庫謝
演員: 莎拉波利 提姆羅賓斯 哈維爾卡馬拉 Sverre Anker Ousdal 史蒂芬麥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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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過九年

2013-06-05 01:08:19

對世界沉默,也許只是為了等你——電影《深心密語》觀後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看這部電影之前,讀了一下電影簡介,說是一部描述戰爭創傷的片子,而且,片子中有我喜歡的蒂姆,對他在《肖申克的救贖》中飾演安迪的演技一直心存敬意,於是就看看。這一看,短短的2小時電影,居然讓我連續三個晚上到凌晨,看一段兒,累了,睡去,然後第二天晚上再繼續。

  職業與崗位決定,屬於我的時間只能是深夜。每當夜深,空寂的夜空只瀰漫著圍牆外閃爍的霓虹,身邊只有一棵棵搖曳昏黑的樹影,自己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每一步,都能聽到鞋底與水泥路撕扯的聲音。整個世界都睡了,除了三班倒的建築工人和我,我們,其實都是一類人,他們用磨出老繭的粗壯的手蓋著別人的華麗殿堂,我們呢?耗盡心力與腦力,把青春與健康化成灰墨或金粉,灑在別人的功勞薄上……

  夜深入不靜。看電影,能讓我沉浸在一種別人的生活里,忘記白天的種種煩累,我自稱之為:清腦。但也許是白天工作頭腦高速運轉的慣性,這種清腦,清了一種,往往卻融入了另外一種。看電影,看著看著就很容易地陷入進去。

  從這一點上說,我很不男人,很不雄性。無論是從自然屬性還是從社會屬性來講,男人或雄性,應該是堅強的、亢奮的,有血性、有衝勁、有幹勁,永不服輸,永不言敗,頂天立地……也許我曾經有過這樣的年齡,但現在,卻越來越容易沉入思考而不是付諸行動,無論內心如何動盪,無論心底壓抑著多少想衝天而嚎的氣息,卻往往只會微笑,只會用眼神注視著身邊的來來往往,很少發聲,很少傾訴,甚至很難忍受別人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說上幾分鐘。

  言語的力量是為了表達,表達的慾望是為了交流,交流的目的是為了溝通。但現在,所有的言語,在未出口之前自己已經能預期到來自外界的反應,訴說,只成了一種發洩,還有什麼意義呢?於是,保持沉默,漸漸成了一種習慣,習慣了沉默,也就成了一種生活。

  電影中,就是這樣一群自覺不自覺、自願不自願地遠離世界的人們。一個封閉的海上鑽井平台,成了這個故事幾乎所有情節的平台。影片描述的是一個在受戰爭殘酷傷害的女孩和一個在鑽井事故中受到大面積燒傷的男人的故事,是的,聽上去就是一個平淡無奇的、關於愛情拯救人生的故事。

  女孩,她的心理醫生說她是戰亂的倖存者,也說了這種倖存,其實是一種更大的不幸。對經歷了那種非人虐待、見識到了所有人性的醜惡的人而言,活著,並不見得是上帝的慈悲,而是撒旦對她的懲罰。她藉著被虐待耳聾的機會,完全封閉了與這個世界的一切溝通,只在必須、必要、不能避開的情況下,才戴上她的助聽器,聽上別人的隻言片語,然後,淡陌地做出簡單的回應。靈魂工程師們可能不舒服了,他們總認為人生應該積極向上,活著就要好好活著,活著就要忘記過去,活著就要擁抱每天升起的朝陽、享受良辰美景、感受人間無處不在的真善美,對一切假惡丑和過去的悲劇都要選擇性地遺忘——這,才是積極的、向上的生活態度。也許他們是對的,人生只一次,享受生命才對得起生命、才不枉來此世上一遭,這是他們的人生信條。但是,我從不相信,把這些堅定的樂觀主義者扔進奧斯維辛集中營或西伯利亞勞改農場,然後再讓他們「倖存」出來,他們還能如此樂觀,如此亢奮地對待人生。人,評判別人生活的勇氣,都是來自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一切安慰或鼓勵,都是來自他們自己的生活感悟,也許是藉著說服別人,來安慰自己,而已。這個電影裡,女孩的那個心理醫生是最讓我感動的一個角色,她接聽女孩來自各地的電話,既使女孩只是撥通號碼一言不發,她也接聽,就那樣默默陪著她,直到她掛掉電話。

  男人,蒂姆飾演的那個在火災中大面積重度燒傷的男人,卻不像女孩那樣在言語上沉默。他像在鑽井平台上工作的眾多男人一樣,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噴吐著無聊的甚至是下流的話語。初識女孩,他還沒有視力,但他感覺到是個年輕女孩在身邊時,立即言語輕佻,調戲、粗口隨時衝口而出。他並不知道女孩已經摘掉助聽器,對她而言,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正如所有的感情交融一樣,有些人之間的感情,只能來自於天長日久的了解和因這種了解而產生的親近、信任與依賴。

  現在,有很多年輕人對自己愛戀的異性說,我們交往這麼久了,怎麼會沒有感情?你怎麼還不愛我?每次在生活里、網路上看到這類的吐槽我都覺得這類人很可憐,不是為那些人所謂的天長日久的付出而得不到所謂的愛的回報,而是可憐他們的智商。如果長時間的接觸,還不能讓對方對你產生愛情,那就說明你根本無法讓對方感到親近、得不到對方的信任、沒有讓對方有任何的歸屬感和依賴感。這些,你都做不到讓對方滿意,還談什麼對你付出愛情呢?失敗者的憤怒往往只是來源於對自己失敗的挫敗感、對自己自私的佔有慾無從滿足後的失落感,於是,對這種人而言,對對方做出人身傷害或傷害自身的舉動就毫無懸念了。還好,電影中,又是一對溝通成功的忘年戀。雖然,這種溝通很艱難。

  男人的沉默,分很多種。一種沉默,就僅是沉默,沉默寡言,對世界只做冷眼旁觀,不做任何評論。另一種沉默,就是對任何事情都喋喋不休,彷彿全世界都在等待他的評論。前者好理解,但很容易被理解成冷血,男人更願意做群居動物,而冷血明顯就不會被群居者們接受,於是,更多的人都選擇做了後面一種。對所有事都發表評論,對所有人都去說自己的表達,預期的回答與意外的回答都會被他們選擇性的無視,他們只是做表達而已,表達的一個想表達的人的思想,而那個真正的自己,仍在心裡沉默。想讓一個男人說廢話很容易,給一個話題就可以;想讓一個男人說真話很難,他們心上的壁壘可以防禦一切外界的攻擊,只能從內部攻破,只能讓他們自願打開心門——我說的,是有點思想卻形不成思想理論體系、有點頭腦卻不足以安邦治國的普通男人,其他菁英型的不在此列。

  電影裡有一個場景,女孩與鑽井平台唯一的廚師坐在鞦韆上晃蕩。兩人突然輪流著叫起對方的名字,叫出來,然後另一個問:what?問的那個就笑:nothing。問的那個再叫一聲,另一個就再問:yes?然後就一起笑:nothing……鞦韆來回的晃,倆人來回的問,偶爾對視一笑。我不知道電影為什麼會安排這樣一個近似孩子遊戲的情節與對話,可這一幕,卻讓我永遠記住了這部電影。

  這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團圓結局。可是,結局的台詞,我想永遠記下來。男人終於找到了離開的女孩。
  男人:這幾天,今天,現在,跟我一起走吧……
  女孩:不,我想,這不太可能。
  男人:為什麼?
  女孩:我……如果我們一起去了某個地方,我怕有一天,可能不是今天,也許不是明天,但是有一天,突然間,我會開始哭,沒人可以讓我停下來,眼淚充滿整個房間,我無法再呼吸,我會把你也拉下來,然後,我們一起淹死……
  女孩說完,淚水充滿了眼眶,轉身走開。
  男人手插在衣兜里,輕輕地跟了幾步,定下身來說:我會去學游泳的……

  當時夜深入靜,開了窗的高層宿舍冷風灌入,我卻覺得渾身暖暖的、軟軟的,在男人與女孩的眼神交流中,我體味到了那種相依為命、與子相偎相知相隨的、愛人之間的溫暖。

  有時,我們拒絕來自這個世界的一切,在孤獨與沉默中悲傷、絕望。但,這何嘗不是一種等待?等待一個人的出現,隨著那一聲平常、平淡的敲門聲,我們才會打開緊閉的心門。有你,世界才可以隨你走進我的心。

  看完這部片子,蒂姆的演技更深入我心,同時,我又知道了一個叫薩拉·波莉的女演員。真正的演技,不是來自千變萬化的表情、美麗不可方物的臉蛋,只需要一雙深人人心的、真摯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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