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相遇，只是為了道別

      「那些消逝了的歲月，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這是電影最後的一段字幕獨白，在我看來以這樣的一段話作為結束，對於這部形而上的愛情片來說再好不過。兩個有著家庭事業的男女鄰居，因為彼此伴侶的不忠而走到一起、或者說並不是走到一起，只是心靈的相通吧。就像他們所說：「我們絕不會是那樣的人。」他們在刻意避免著彼此的衝動與情感，卻又難分彼此。就像是梁朝偉躲在屋簷下的角落裡吞雲吐霧、看那縷縷青煙掠過他憂鬱的眼神，寄託了多少複雜矛盾的思緒。他們分明彼此相愛，卻不能走在一起；更痛苦的，是不能放下彼此。他們有過排練，試圖放棄彼此，結果卻痛哭流涕。生活就是這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得清的人，在紅塵外從容自如；分不清的人，在愛恨間流連忘返。
        
    「如果多一張船票，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答案是他們終將錯過，像是彼此世界中過眼的雲煙、划過的流星；他們也終將銘記，像是心底里最柔軟最美好的秘密。曇花的美麗，在於剎那之芳華。也許這世界上我和你的相遇，只是為了與你道別。留在心裡，縈繞夢中。在南方的佛國，梁朝偉對著空洞說出了自己的秘密，然後用紫色的花朵將其化為永恆。多麼美麗又多麼悲傷，似乎這種悲傷也是一種美麗，它只存在於擁有秘密的人的心底。

    多年之後，當他們再次回到昔日的弄堂，早已物是人非。望著窗外，張曼玉忍不住掉下眼淚；走過隔壁的門前，梁朝偉猶豫片刻，卻還是走開。「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一直羞低著頭，給他一個接近的機會。他沒有勇氣接近。她掉轉身，走了。」人生的相逢只有一次，茫茫人海，錯過了，便不會再見，即便近在咫尺。
        
    她美麗的容顏、高挑精緻的身材、她百搭不倦的旗袍；他憂鬱的眼神、吐出的縷縷青煙、他在吳哥窟虔誠的靈魂和淡淡的憂傷；老舊狹窄的巷子、熱氣騰騰的小吃攤、瓢潑的大雨、緩慢低沉的音樂，一切似乎都是朦朧的、一切好像都是曖昧的。就像是一首老歌、一幅老畫。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只屬於彼此甚至是自己的秘密，那便是花樣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