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的儀式

     81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入殮師》。至今為止，我看到的最好看的日本電影。記得以前看林奇的《殯葬人手記》，看到他和他的兄弟親自完成自己父親的殯葬儀式，包括擦拭身體、化妝和選墓碑等，這一系列儀式後，才終於送走父親。那時我就在想，只有自己參與這個過程，才算送走了親人。因為對父母來說，我們從懷胎十月時就已經是父母生命中的一部份。
    主人公小林君以前是一個大提琴手，樂隊解散後，他和妻子搬回家鄉小鎮，找了份入殮師的工作。一開始，他兒時的朋友和他的妻子都不能接受他這份工作，直到村里澡堂的老闆娘（好朋友的母親）去世時，他們親眼看到了入殮儀式，才終於意識到這份工作是對死者的尊重，送他們最後美美的一程。正是這些人的工作，讓往生者更從容、安心。而小林君自己，也在給父親入殮時才最終原諒了他曾經離他們母子而去的恨意。
    仔細想想，中國人已經很不在意往生者了，墓地太貴、與父母的關係多半都因家產等瑣事而早已破裂，年紀大或是多病的父母，更容易「久病床前無孝子」，多半在老人過世時，會讓人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受。墓地也在遠離人們視線的地方，很多小孩子甚至不知道人死了會被放到哪裡去。但是，誰沒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呢？我們身邊有這樣把往生者當成聖物一樣送行的專職入殮師嗎？也許有，但真的太少了。我們的文化中，對生是喜悅的、歡迎的，而對死亡，是悲傷的、牴觸的。平民百姓是這樣，天潢貴胄也是如此，一個死去的皇帝，他的殮葬儀式往往被奪權的鬥爭和陰謀掩蓋。咸豐皇帝在熱河行宮病死後，懿貴妃（後來的慈禧太后）想的不是怎樣讓捧自己成為後宮女主的丈夫安然入土，而是緊急聯繫在京城的恭親王，想辦法取代皇帝死前託孤的八位顧命大臣。送咸豐皇帝的遺駕回宮時，兩宮皇太后趁大雨延誤自己回京，將列強軍隊攻入北京的罪責安在八大臣身上。咸豐還沒有入土，他的妻子便將託孤大臣打的七零八落，開始了垂簾聽證。真是滑稽……
    電影中的配樂是久石讓作曲的，自然也成為了打動人心的部份。因為男主角是大提琴手，所以音樂中以大提琴為主旋律，配合鋼琴的流線感，讓人覺得死亡既不是一件難過的事，反倒是像一個故事，平穩地走向結束。配樂的名字就叫Memory。死亡不是為了遺忘，嚴肅、虔誠地對待死亡儀式，就是為了更好的紀念，每一個人都會遭遇死亡，而看到這些儀式，我們就不會因為害怕成為過去而懼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