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故事是天賦使命

是有這麼一些導演，他們做的本子看上去莫名其妙，感覺故事核掏出來揉捏不出什麼花樣，然而在轉換成影像實現在調度上後就一躍而起，迷人到死，例子有賈木許，甚至薩金塞夫。這類導演影像理念和表達路徑各不相同甚至天差地別，但都勝在一個「不使勁兒」，少即是多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們一旦開始用力，就難看了。

無敵艾倫這個老頭子呢，他的故事很「妙」，以致於給人感覺「妙」到有點脫線，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莫名其妙，結構精巧之餘跟了太多狡黠，你覺得他漫不經心（當然玩高級幽默這種原始天賦都是胎裡帶的），它實際上也的確沒使勁，你一晃神他就把你牽著鼻子走。邏輯？合理性？人家的體系是獨立出來的，和你體系裡的規矩不熟。在你撐起嘴質疑情節走向的隨心所欲成何體統的同時，你已經被收服，甘心進入規定情境。

人物元素更是。美國大胸假裝不性感的到處亂睡眼鏡娘，心思單純，相信真愛，一切都只為給校報謀福利，搞到獨家新聞；軸到不行的鬼魂前輩從形同虛設的鐮刀SAMA眼皮子下偷逃無數次，游回來交託一個道聽途說來的秘密；無敵老頭本色出演駕輕就熟的滅high王，叨逼叨，以及負責反襯；還有金剛狼富二代，童年陰影柔情無辜肌肉型男，看得人擋不住的星星眼，就是太蠢。這些奇奇怪怪的人雖沒有阿莫多瓦的詭譎，卻色香味俱全，類型得太豐盛，每咬一口就直戳笑穴，下一秒又得收起八顆牙裝嚴肅緊張。

包袱怎麼解，全任著性子來。都是四兩撥千斤，不按套路，反期待得你搖頭認栽。然而和以往作品一樣，無敵每回雖然跳的挺狀況外，故事圈圈卻毫不含糊，總能給你畫圓嘍，說回「使勁兒」的問題，你說他沒使勁吧，那渾然天成又流暢利索的敘述是充話費送的嗎，你說他使勁了吧，這片子怎麼看怎麼像信手搓出來就擺檯面上的大雜燴，遠遠沒有《賽末點》用力。

所以《賽末點》可以看很多遍，因為太嚴密，太多扣合，味道足。而本片跟著無敵貧完也就完了，反正就是玩玩的。相信老頭子本身也沒認真。不過能隨便拈來這樣的調子和故事，天賦使命是必須的。

擺故事嘛，用不用勁都得看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