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給幾星的「無人可恕」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雖說不知道該打幾星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打了三星，其實最不該的就是這中庸的三星。這部片子要嘛挨一板磚，要嘛就是乖乖的去膜拜。
    
    Refn導演的片子我看的最早的一部當然是Drive，後來因為對丹麥電影產生了興趣才逐步看了末路狂奔三部曲和英靈殿這些。唯神能恕我是一直期待的，哪怕它後來在坎城評分幾近墊底臭雞蛋和鮮花齊飛也沒改變我的好奇。
     
    這當然不是另一部Drive，我本來也沒期望會是。Drive可以說是Refn可看性最好的電影，但是對比下他早些的電影，總覺得是壓著拍的，美感是特別足，結局也相對令人舒服，卻有股勁在憋著。

   唯神能恕算是釋放出來了，Refn先生大概自己拍的很開心罷。要說裝逼，這片在他自己的電影裡也算是裝的史無前例，但更客觀的話，整部電影更像是一個夢。更甚的話可以說差不多是弗洛伊德老爺子特指的那種「夢」，充滿了帶著性意味的意象化的元素，斷斷續續的片段相互交織，雖然看似不知所雲淡零零總總的細節加起來，可以釋出一個完整的故事——更不用說這故事本身就像是個現代罪案版俄狄浦斯王。

    神其實從來沒有饒恕過俄狄浦斯吧，何況這個故事中的茱莉亞n。由Gosling扮演的茱莉亞n有著古希臘雕塑般美好的臉和身材，還總擺出一副禁慾的表情並在現實和幻想之間傻傻分不清。當我們以為他像Driver一樣是黑暗中美麗的花朵的時候，才由寥寥無幾的幾句台詞，輕描淡寫的交代出他身上背負的罪。這罪還並不像Refn以往片中販賣毒品殺人越貨那麼簡單，是個從倫理上無人可恕的罪。其實弒父這元素也不是Refn第一次用，早在末路狂奔2里東尼就終於爆發這麼幹了一次，但那次也是簡單純粹的多。茱莉亞n一家子都像是神經病，所以我只能吐槽說其實不正常的只是導演一個人。茱莉亞n雖然背負著沒法洗刷的罪孽，所作所為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正人君子，從一開始放過殺死哥哥的兇手，中間在大街上餵狗，選擇堂堂正正挑戰Chang，最後一刻救了小女孩——卻在幻想中看到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泰國麥霸阿叔Chang像是道德準則一樣，到頭來這個血腥又冷酷的人物最後放了茱莉亞n一馬，給他的宣判或許是種解脫——他再也不用看到自己那彷彿沾滿了獻血的一雙手了。

    那麼Chang是否就是所謂的「神」呢？這個泰國阿叔平時其實也挺正常的，喜歡練練刀，跟女兒講講故事，對保姆慷慨和善，喜歡對著一群同事唱K唱的還不錯。除此之外他是一個老辣的帶著黑道氣息的警官，特別有意思的細節是他從來穿警服也極少用槍。他的量刑標準完全是自己決定，而懲罰的工具是那把不知道藏在背後什麼地方如此服帖的刀。對於面對他的那些人，他基本就是個近神的存在，或者說審判者更為貼切。但是對於茱莉亞n，Chang的存在則更加意味深長。當茱莉亞n要求打一架時候，他欣然接受並把茱莉亞n揍得滿地找牙之後揚長而去。他在這裡沒有去審判茱莉亞n，更像是給不孝子一頓好打的的老子。最後審判一場更是令人玩味，當茱莉亞n乖乖伸出雙手的時候，我恍然的覺得Chang並不是要給他一刀而是要拿皮帶抽他手。Chang對茱莉亞n來說，有點像神，但是也有點像父——不是那個被茱莉亞n殺死的並讓他極度又仇恨的大概很軟弱的一個男人，而是更高意義上如同神般讓男孩子仰望和羨慕的「父」。從另一個角度的印證，就是Chang對於女兒的溫情，讓他並非時時刻刻都高高在上位於神的至高點，也是有為人父的相對人情味的點。所以仔細想想，從神話時代開始，西方的神權和父權本來就是相結合的，Chang這個形象，亦神亦父也就不難理解。Refn在這裡給出相對模糊讓人猜想的概念，算是玩的還蠻高明。
    
    而茱莉亞n的罪和他自己的迷茫，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因為他從未屈從過母權。毫無疑問他依戀自己強勢的好像一切在握的母親，但從他給她娘的那個吻和最後一段，我猜他倒是從來沒有真正越過雷池，對母親的迷戀還是存在在意識和幻想之中的。直到最後他伸出了手，可能是第一次當然也是最後一次了，才完成了自己充滿罪惡感的迷戀，也才能坦然的面對父權的最終審判。
    
    這部電影叫唯神能恕，還不如叫做無人可恕。茱莉亞n的罪，最後被恕了沒有我們根本不得而知，我們知道的只是在介於神權和父權的中間點，他得到了宣判也很可能是放下了心結，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他是否就是真的從此就一筆勾銷去擁有一個人生。當然這點也扯得離片本身太遠，就像是俄狄浦斯最後有沒有回到底比斯樂土一樣，沒必要去操那個閒心，這些事情，大概也真的只有神才知道吧。

    總的來說，Refn這部片把個人風格化發揚到極致引發了聲討可以理解，但是他從來就不是能好好講故事的一個導演。末路三部曲在令人無聊和讓人喝彩的片段中間沒有平衡，雖然閃光點足以彌補敘事的過弱，但看完之後都說不出個故事梗概。到了Drive已經通過簡化情節並裝逼和美輪美奐的畫面解絕無聊的場景了，這部片更是如此，雖然慢鏡頭用的多但是完全可以順利不分神的看下去——當然敘事弱點根本上沒有解決，除去那些美麗的炫技和符號化的東西，也就是能拍個半小時左右的短片。所以綜上，不能給這片打到三星以下，是因為這片雖然故事沒啥但是拍的不平庸；不能打到三星以上，是因為完全是導演自己拍的High壓根沒有考慮觀眾就是自說自話的片。不過話又說回來，能有幾個導演不是為了自己而真的是為了觀眾拍片呢，又有幾個能夠功成名就的導演不是我行我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