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拍有風險，雷同難避免

當《白宮墜落》被無緣無由的翻作災難片風格的《驚天危機》，我憤慨萬千，並在網際網路上表達了強烈譴責和嚴厲抗議。但看過影片，我對這個譯名生出幾分好感。艾默里奇使出《獨立日》、《後天》的看家本事，將密密麻麻的汽車塞滿街道，讓黑鷹直升機超低空掠過人群，眾聲譁然，氣浪滔天，災難片式的末日氣氛撲面而來。簡單的圍困和突圍之外，有股市崩盤、全球政局動盪的側面描寫，呼應著末日的一觸即發。在影片的一處關鍵段落，空軍一號被毫無徵兆的擊落，確實是「驚動了天的危機」，這官方譯名，只是潦草和同質化，牽強附會倒說不上。不過比較起來，我更喜歡台灣譯名《白宮末日》。

影片和稍早前題材撞車的《白宮陷落》是套拍，兩劇組共享同一套白宮佈景和許多武器道具。不僅如此，連情節都「師出同門」。筆者在評論《白宮陷落》時談到，該片和《虎膽龍威》有多處情節重合，已經超出了套路化設置的範疇，而這部《驚天危機》也從《虎膽》剽竊了不少靈感：反派用一個利益幌子來掩蓋真實目的；恐怖襲擊少不了一個自戀、神經質、裝腔作勢、酷愛古典音樂的電腦天才，和《虎膽》的同行一樣聰明反被聰明誤；主角的親人都是被新聞媒體暴露身份，被反派用做要挾。《虎膽》中段主角冒險阻止反角屠殺特警，臨近結尾遭正方直升機攻擊，巧的是《白宮》和《驚天》都將這兩段情節合二為一，出現的時間點也極其相似，即使是借用，也不至於巧合至此，估計兩劇組連劇本醫生都用了同一批。

影片在尺度上比《白宮陷落》更溫和，人體被迷你岡機槍近距離擊殺，竟能留下不見血的全屍，身體材質堪比金剛狼，片中俯拾皆是宏偉的火球、激射的彈片、亂濺的玻璃渣子和牆壁碎片，而塔圖姆這個「活著的最性感的男人」俊俏臉蛋上半道傷口都沒留下，事實上，除了總統中彈療傷那一幕，我幾乎記不起哪裡還用到了血漿。影片在反恐拉鋸和政治角力的間隙，不遺餘力的強調家庭至上、親情為大的普世觀念，相比之下，虐待盛行、鮮血橫流的《白宮》就兒童不宜了好幾個層級。

在絕大部份時間裡，《驚天危機》通過雙雄突圍、政壇更替、危機升級、屍體數暴增，探索白宮的每一個角落，維持了極強的劇力，但當高潮處的「八分鐘倒計時」展開後，緊扣的心弦卻陡然鬆弛下來，殺人不眨眼的惡棍變得心慈手軟，英雄的戰力和運氣呈現時強時弱，而小姑娘剛出虎口、驚魂未定之際，竟搖身變為白宮護衛使者，一切難以置信，都為了迎合那個「生存還是毀滅」的粗暴瞬間。以商業片平均標準衡量，這個結局處理和《白宮陷落》的拆核彈半斤八兩，勉強說得過去，但你若看過《勇闖奪命島》，這點矯揉造作的故作驚險就不值一提。

傑米•福克斯飾演的總統比《白宮陷落》強太多，這不僅因為他的黑人身份和影帝頭銜。《白宮》的總統登場時展示了矯健的拳擊身手，誤導觀眾他將親自上陣肉搏，誰知通篇被綁在柱子上無從發揮，本片的黑人總統不但不炫肌肉，還在開場不久被譏笑為沒當過兵就想帶兵的外行，但當他換上喬丹球鞋，便如職業軍人附體般大顯神通，從其勇武表現來看，不亞於《空軍一號》的哈里森•福特。有朋友說我誇大其詞，別開玩笑了，你以為MP9衝鋒鎗和RPG7火箭筒是上手就能使得動的嗎，別提一個裝了消音器，另一個是運動中射擊，而且全部命中目標，總統的武器天賦令人嘆為觀止！通過兵器操練，總統還向世人做了一次強硬的形象秀，「他竟然舉著火箭筒，這可是千年等一回的景像！」媒體人如此驚呼。到了結尾，總統回歸「筆桿勝過武鬥」的箴言，用鋼筆狠狠反擊了敵人，雖然屬於偷換概念，但就跟那「保護文物」的小導遊一樣，是一種討人喜歡的細節呼應。

《驚天危機》沒有震撼性的開頭，只對聲響隆隆的動作場面感興趣的觀眾，遲到亦無妨。長達半個多小時的前戲，很大篇幅用來勾畫白宮的佈局，埋藏許多關鍵線索，留待後面用來絕處逢生，或抖喜劇包袱。枯燥的說明從導遊和好奇姑娘口中說出，並不讓人覺得瞌睡，同樣自然的還有主角的背景介紹，以面試作藉口和盤托出，避免了生硬的堆砌。他並非身經百戰的戰鬥英豪，連工作都是「走後門」得來，他的打鬥不是自由搏擊式的見招拆招，而是蠻牛般喘著粗氣向對手揮拳，他沒有料事如神的機智謀慮，遇險三分運氣七分拼膽，偶爾使一兩招小聰明，有平民英雄的親和力。

只是劇本給塔圖姆的動作戲調配不佳，動輒是傻笨對手子彈狂瀉，他動作狼狽的逃出生天，重複一次又一次。雖然「主角能躲子彈」是動作片約定俗成的經典外掛，但本片襲擊伊始，太多活靶子守衛一擊即倒，如此直接鮮明的對比，如此亮瞎雙眼的主角光環，還是會衝擊觀眾的中止懷疑，招來不滿，在這點上，倒是《白宮陷落》收斂些。歸納來說，塔圖姆的角色是個有幽默感的傑克•鮑爾，有中產階級品味的約翰•蘭博，家庭責任感強烈且不耍酷的傑森•伯恩，以及穿西裝上陣的約翰•麥克萊恩。無論誰是美國總統，都會對這麼一個特勤保鏢青睞有加，一個年方33、自己還是個大孩子的男人，已經能撫平青春期女兒的叛逆，對付任何恐怖份子自然不在話下。

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