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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語冰

2013-07-25 03:18:30

理想從不破滅,會破滅的都是慾望


——寫在25歲


1

第五個年頭再次看完《死亡詩社》,結尾的時候依舊雙唇顫抖,熱淚盈眶。即便在現實的學生時代無法遇到Keating這樣的Caption,但生在當代以電影的方式來接觸到這樣的故事已經是一件幸事。哀其不幸的是,大多數人離開校園,步入社會,或者成為了犬儒主義者,或者成為了現實主義者。( a cynic, or a realists.)就像片中McAllister所說:Show me the heart unfettered by foolish dreams...and I』ll show you a happy man. (讓我看到一顆因愚蠢的夢想而掙脫束縛的心,我就能讓你看見一個快樂的人。

畢業近兩年後,我辭去工作旅行,併到香格里拉做了一個月志願者,接觸到這個國家另一處的人群:想考大學但缺乏教育資源的學生,成績普通但不願上學的孩子,異鄉流竄的客棧打工者,邊工作邊支教的老師,來自美國做志願者的鄉村醫生,組織建立當地手工藝品中心慈善家,當地唐卡學校校長和學生,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組織者。羅素告訴我們參差多態乃是幸福的本源,我卻反而覺得自己的幸福感大抵是看到了更多的不幸福。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與不樂。

由於搭檔身體不適,在香格里拉的最後一天我獨自策劃了週末活動,活動的基本要求是不少於一個小時的英語教學和遊戲,面對的大抵是4到13歲的孩子,一片吵鬧中完成了單詞課的教學,孩子們對玩遊戲的意見同樣難以統一,由於女生多數,少數派的幾個男生拍案奪門而出,驚得我不知所措,剩下的女生卻依舊吵鬧,無耐之下我把她們帶到院子裡聽她們討論,一陣嘰喳中我問她們中有沒有以後想做老師的,這次否定的回答卻格外統一,她們認為在學校脾氣稍微好點的老師就是被學生欺負的料,而我就屬於這一類,即便有的老師經常體罰,她們也同樣認為我的脾氣並不適合作她們的老師。

在上海,雖然不能隨意進出中學校園,但是一般在門衛室登記拜訪資訊還是會被允許進入,想起在香格里拉幾個學校都吃了閉門羹,頓時懷疑起這些孩子告訴我的資訊,就像自己還是學生時候,家長同樣告訴老師「要是我不聽話,就給我一點教訓。」這樣的話。慢慢地,孩子們問我是不是很喜歡做老師?來自哪裡?會不會一直做老師?我苦笑自己並非師範出生,也沒考教師資格證,但在她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確實很想當一個教書匠。我說上天給一個好人最大的獎賞就是讓他成為一個好人,上天給一個壞人最大的懲罰就是讓他成為一個壞人。因為我選擇做一個好人,所以上天給了我一個當老師的機會,還了我小時候的願望。我問起她們長大了想做什麼,最年長的達瓦卓瑪對視我一眼,很羞怯地告訴我她想考雲南最好的大學,最安靜的女生告訴我她想開雪糕店,因為想有吃不完的雪糕和可以小朋友一起分享,還有的想走出香格里拉,看到外面的世界,最讓我莞爾的是年紀最小的女孩,她說最想當家長。


2

對於在路上的獨行者而言當然願有人陪自己顛沛流離,但如果沒有,那麼我們就要成為自己的太陽。

我一直害怕孤獨,所以一直嘗試用不同的方式排遣內心的寂寞感,無論是淺嘗輒止的學習繪畫與音樂,還是已習慣於生活方式的書籍閱讀,或是一時衝動卻又精心安排的旅行,哪怕是閉上眼睛,幻生出眼花繚亂意象的冥想,還是沒有辦法像在野闃無人的山野撕心裂肺的吶喊,白日夢也就成了情緒唯一的出口。

梭羅說:「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平靜的絕望中。」大學同是詩歌愛好者的朋友,前陣子跳槽進了某雜誌社,感嘆該社的同事大多已經是牛逼轟轟的人物,即便是年紀比自己小的孩子也已經出版過書本。我們都不再寫詩,那時候的「詩人們」都開始為養家餬口而庸庸碌碌,哪怕是一份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工作其實也不過勉強養活自己。而關於詩歌,我們難再有陶醉於一韻到底的衝動,像在大海中遇到海嘯的船隻,沉沒前有節奏的起起伏伏,徒勞的掙扎中充滿絕望,毫無方向。

大學時期讀到一個網友寫的詩,印象深刻,我翻閱了他所有的作品,讀者寥寥,很久之後,在作家木心的讀者群里認識一個喜歡詩歌的高中女生,我便把那個詩人的作品讓她看,讀過後她就指責我為什麼喜歡一個認識的人的詩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對方,我辯解說是萍水相逢的說辭顯然蒼白無力,於是她用我的部落格帳號對那個詩人表達了我們共同的欣賞並得到感謝的回應。

如果有一個人足以讓自己構建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那麼我也許已經遇到過自己的Mr. Keating。我還沒有像我在音樂里所表達的那樣愛你。」木心先生早年在獄中想起華格納,但無法找到華格納的原文。我也同樣深感無法在詩里所表達的那樣,愛我的Caption——木心先生。他讓我想起《肖生剋的救贖》里安迪。木心也用自己的方式在被囚禁滿是污物的廢棄防空壕里,長達18個月的日子裡,用地下髒水寫下65萬餘字,一筆一筆救出自己。


3

夏日藍色的傍晚,我將踏上小徑,
撥開尖尖的麥芒,穿越青青草地:
夢想家,我從鞋底感覺到夢的清新,
我的光頭上,涼風習習。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想,
無盡的愛卻湧入我的靈魂,
我將遠去,到很遠的地方,就像波希米亞人,
與自然相伴——快樂得如同身邊有位女郎。

蘭波:《黃昏》(王以培 譯)

在香格里拉的最後一天,晚飯時遇到一個美國女生,獨自到中國探親的同時,要去大理的鄉村醫院做義工,行程上的巧合,使得我們一起在瀘沽湖遊玩了兩天,有一晚聊到了人生和理想,她說自己醫學院畢業後會成為一個兒科醫生,希望將來去更多貧困偏遠的地方幫助當地的小孩子,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和學會簡單的醫療常識,我打趣得回她:「Born to live, live to give.」她非常激動的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還是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勇敢地袒露自己最希望成為一個詩人,認為詩人的稱號是對人類最高的讚譽,聊到美國詩人艾蜜莉狄金森,博爾赫斯,TS艾略特,艾斯拉龐德,並且朗讀了惠特曼悼懷林肯的詩作「Oh, Captain! My Caption!」,她提起愛默生,我便說起「穿粗布衫和穿燕尾服的註定要分手」的故事。並強烈推薦了「Dead Poets Society」這部電影,We don』t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it’s cute. We read and write because we are the members of human race. And the human race is filled with passion. Medicine, law, business, and engineering: 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 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 But poetry, beauty, romance, love…These are what we stay alive for.

對照現實對回憶,生活里同樣有Neil,有Todd,有Meeks,有Dalton,有Knox,同樣也有讓人不恥的Cameron,以及現實主義的各類人。當你嘗試著走那條少數人走的路,看到更多元的世界,就會明白自己腳下的路,無關有多少人走過,僅僅在於是否是你內心的自由意志和選擇,才足以見證你之所以為人所有的尊嚴。

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我決不希望將來當自己結婚生子後,和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追憶起北島的詩歌一語成讖:曾經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Show me the heart unfettered by foolish dreams...and I』ll show you a happy man.
But only in their dreams can men be truly free. It was always thus and always thus will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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