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騎雞的時刻

閒來無事看CCAV音樂頻道，這台的節目差不多是滾動播出的，而且除了有唱歌的，還有董卿小姐和劉謙老師的對口相聲，這就造成了我在五分鐘內聽了不下十遍劉謙老師的那句口頭禪：「接下來就是見證騎雞的時刻」。

其實我寫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是想討論一下《致命魔術》這部電影的中文譯名。現在的譯名當然沒有什麼問題，高度概括了電影的主要內容，而且又不涉及劇透。但我最近思前想後，卻覺得「the Prestige」的最佳翻譯就是劉謙老師的那句口頭禪中的「見證奇蹟的時刻」。

我最早看《致命魔術》是我上大一的時候。那年春晚上劉謙風光無限，隨著他的走紅，不少年輕人開始對魔術產生興趣，這種現象應當是魔術師們喜聞樂見的（而同時產生的負面效果則是，引來一群以揭秘魔術為樂的人年年出來秀下限）。我與其他四肢不發達的屌絲男青年一樣，相信對於我們這種不擅長運動的人來說，學會變魔術能大幅提高把妹的成功率，於是抱著這種不純潔的動機，我先是看了很多劉謙老師的視訊，然後還買了他寫的那本書，我記得書名叫什麼什麼「讓你宅男變潮男」，當時在書店裡還是跟那些成功學的書放在一起的，很明顯這些書盯上的都是我這種屌絲的錢（當然變魔術的那本書肯定要比成功學的書要靠譜的多，至少我現在還是這麼覺得）。

因為手比較笨，所以也沒學會幾個像樣的魔術。儘管如此，當時看的關於魔術的書和視訊還是豐富了我的知識，讓我獲益匪淺。而這部《致命魔術》在當時也是被我當成魔術相關資料來觀看的。那會兒我都沒看過幾部電影，而這部電影的兩個主角我居然還都能認得出來——蝙蝠俠和金剛狼嘛，再加上又和魔術有關，所以看之前就對這部影片很期待，但當時我還沒意識到這部電影對我會有多重要。

那天下午我在線看完之後，馬上去找下載地址，把它下載下來拿回宿舍，晚上拉著宿舍室友們再看一遍——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這麼好看的電影，我如果不第一時間分享給宿舍裡的好基友們，內心一定會產生巨大的負罪感。

在周星馳的電影《食神》中，評委在吃了黯然銷魂飯之後感嘆道：「這麼好的叉燒飯我以後吃不到了怎麼辦？！」我當時看完The Prestige的感覺也是如此，於是我就想盡辦法去找類似的電影看。當時沒怎麼看過電影的我當然也不知道：「豆瓣」——我的豆瓣帳號是一年以後才有的——所以要找什麼東西第一反應都是想到貼吧里去翻。

然後我知道了像這種電影通常是被歸類為「懸疑片」的，於是我又去泡懸疑片的貼吧，如饑似渴的下載和觀看了一批在貼吧里備受讚譽的懸疑片——記憶碎片，致命ID，小島驚魂，萬能鑰匙，香水等等。我到目前為止最喜歡的電影裡有一半以上都是在那一個短短的夏天裡看的。

現在動不動就會有什麼「X部高智商電影」的榜單，之前每看到這種譁眾取寵的標題就會呵呵，覺得發佈這些的人無非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看了所謂「高智商電影」，潛台詞無非是想讓人覺得自己也是高智商，以此來提升優越感。可惜現在這樣的推薦榜單已經爛大街了，也就沒什麼優越感好秀了。之前會對別人發這樣的榜單不屑的原因還有就是，自恃都看過了，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這兩年自己的心態健康了些，回頭想想自己實在幼稚，不屑別人發佈「高智商電影」的榜單來秀優越，其實自己表達這種不屑本身就是一種想要秀優越的病態心理。我猜發佈這些榜單的人的心情大概跟我當年拉著室友一起看The Prestige時是一樣的，遇到這種好東西當然忍不住要拿出來分享，其實本是一番好意。

儘管如此，我對「高智商電影」這種提法卻有很大的異議。我覺得電影只有好壞，沒有智商高低。簡單的故事拍好了一樣精彩，複雜的故事把握不好也可能成為腦殘片。

最早提出「高智商電影」的人也不一定是為了秀優越，而有可能是為了把像《致命魔術》這一類電影同一般的懸疑片區別開來。畢竟懸疑片的範圍實在太大，很多電影都能包括在內——比如偵探片，但是後者給人帶來的觀影體驗又是完全不同於《致命魔術》這一類電影的。偵探片的懸念無非就是找到兇手，結果往往並不出人意料，因為在有限的幾個人物當中觀眾就是瞎猜也有很大的機率猜中；而《致命魔術》這一類電影則不同，在懸念揭曉之前，觀眾往往連懸念埋伏在哪裡都不知道，而懸念揭曉得一刻觀眾往往是猝不及防，瞠目結舌的。這類電影我喜歡稱之為「魔術電影」，不光是致命魔術，我上面列出的幾部電影我覺得都可以歸入此類，因為觀看影片的過程就像看魔術表演一樣。

偵探電影靠的是縝密的邏輯和工整的結構來讓觀眾信服，而「魔術電影」則是通過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來「愚弄」觀眾。正如本片中提到的，「觀眾喜歡被愚弄。」在觀看魔術表演時是被魔術師的靈活的手法愚弄，而在觀看「魔術電影」時則是被導演的敘事技巧愚弄。不過需要注意的是，觀眾需要的是「愚弄」而不是「糊弄」。導演用了自以為高明的技巧但是卻把電影拍砸了，觀眾就是被糊弄了，簡單地說就是觀眾覺得電影坑爹了。愚弄與糊弄的區別在於，前者是你被一個富有幽默感的人給調侃了一番，雖然你的尊嚴受到了一點冒犯，但你不會生氣，反而還很佩服這個調侃你的人；而後者則是你被一個非常粗俗的人給辱罵了一番，對方用的是粗鄙且毫無技術含量的話，你的感覺完全是受到了侮辱所以恨不得當場揍他一頓。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包括克里斯多福諾蘭在內的一眾成功的「魔術電影」導演都是最了不起的魔術師，他們在電影中使用的敘事技巧其實正是最標準的魔術表演技法。

附：影片當中提到的魔術表演的三個步驟

第一、the Plege——對觀眾展現魔術施加的對象——包括魔術道具，如樸克牌、禮帽、鴿子等，以及魔術師的美女助手，或魔術師本人等；對於電影來說，就是把主要人物、主要人物的訴求以及基本的故事背景展示給觀眾。

第二、the Turn——魔術施加對象發生變化，其實除了電影中表現出來的「消失」之外，我們看到的最常見的變化是魔術師請觀眾參與表演（當然這往往不是真正的觀眾，而是託兒），比如讓觀眾抽一張樸克牌或在心裡默念一個數字等；對於電影來說，就是隨著故事的發展，情況的變化，觀眾的思路在導演或者說是魔術師的引導下一步一步落入「圈套」——觀眾的注意力往往會集中於導演刻意展示出來的故事大方向而忽略「魔術師」手上的「小動作」，也就是導演精心佈置的懸念。

第三、the Prestige——見證奇蹟的時刻。不可思議的現像在眼前發生，導演或者魔術師精心佈置的隱線被倏然拽起，觀眾和小夥伴們都被驚呆了——然後就盡情的鼓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