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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戰爭--The War of the Roses

玫瑰战争/罗丝夫妇之战/错对冤家

6.8 / 57,440人    116分鐘

導演: 丹尼狄維托
編劇: Warren Adler Michael Leeson
演員: 麥克道格拉斯 凱瑟琳透娜 丹尼狄維托 Marianne Sageb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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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因

2013-08-25 08:22:11

寓言體和預言體


較之深井冰夫婦濃墨重彩的「相殺」,我更關心他們何時、何以不再「相愛」——準確地說,是妻子由心冷而攻擊至於毀滅的歷程。
影片的顯性鏡頭很容易讓人同情丈夫:作為戰鬥力弱勢的一方,更作為並不情願廝殺的一方。他的打擊基本出於防守,總是妻子炸一桶火藥他跟著點一筒爆竹。他並不主動開啟戰局;他簡直是抓住一切機會推動和解——因為,就像最後一刻那具有象徵意味的伸手一樣,他依然,始終,原則性地愛著她。
而她用最後的力氣把他推開了。

在兩人最後的晚餐中,丈夫還滿懷眷戀與希望地勸妻子停戰:Sure we』ve been horrible to each other. But we have something. We still do. We haven』t passed any point of no return. 妻子冷冷轉過頭來:I have.
至於她的point of no return是如何被跨過並越甩越遠的,影片前半部有平靜而細緻的鋪墊。

男女主的結識/勾搭過程比較浮誇,而那時已露出各自爭強好勝的端倪:拍賣會的定情之戰,有如之後離婚大戰的預演。事實上整場離婚得以一路拉鋸地奔馳向前並最終衝出懸崖,我想主要動力還是房產之爭,而非情感牽絆:妻子已然不愛而要爭房子,丈夫依然還愛但要爭房子。
這時故事的講述者、夫妻的共同熟人也是男方律師開啟了言靈體質:不要和她爭,你會不得好死。
因為老人言,a men could never outdo a woman when it came to love and revenge.

回到七年之內。聖誕夜,妻子精心裝點房屋,並為丈夫準備了驚喜禮物。而一如既往埋首於公文的丈夫,慣常地回以冷漠、煩躁、敷衍——直到被妻子軟磨硬泡拉到戶外,看見自己夢寐以求的汽車,方才心花怒放:「我婚姻真幸福!」自然,沒忘記念叨開銷,「喂,這是用我們的錢買的……」
在一次討好丈夫上司的家庭晚宴後,面對妻子的不快和「諂媚」指責,男人坦言:我在意。你不是也想換房子嗎?要生活就得習慣妥協。
他們終於搬入了大房子。妻子辭去工作全職理家,而丈夫養家的焦躁與驕傲一以貫之。新房基本可以概括為「共同的夢想,獨自的砌築」:妻子輾轉挑選(搜求近一年)、熱切爭取(房主只願售給「像過世母親一樣愛它的人」)、悉心改造(六年內不斷完善家內佈置),而丈夫——哦,他說:「用我的錢買的。」
屋室盡善盡美、孩子學業成就後,女人漫長、辛勞而迷人的生活也就到了頭。焦慮無聊的妻子決定以烹飪創業,鼓起勇氣尋求支持時,得到的卻是一向的不理解與不耐煩。丈夫的人生觀基本是這兩點:1.你要工作?省省吧。有了我你就什麼都不缺。2.你知不知道是誰在工作掙錢?怎麼就不懂得體諒和感激呢!
所以當他終於翻看起妻子的合約書(那個他從未上心的承諾),卻很快分神拿它打蒼蠅,並為自己的剿滅能力沾沾自喜時,他不會注意妻子的面容又黯淡了幾分。她的怨氣已突破閾值,而他的困惑才剛剛萌芽,她的每一次宣洩都被他當成另一場「深井冰發作」,直到她正式宣佈決裂,他簡直是悲憤地質疑:你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憐的男主角大概一直有種不明就裡被插刀的委屈。而全知視角的觀眾,則目睹了他從未了解的情冷與心變過程。她並非哪一刻突然「整個人就不好了」;在他的「我很忙-別犯嫌-求親熱」的庸常生活節奏里,她的含鹽度越來越高,積重難返。而那些「流淚醒來」的早晨,若教他聽說,只怕要成為又一「無稽之談」。

律師給的兩條出路是:A.想想對方的好,回去安生過日子;B.大方乾脆地離,房子會有的,好女人也會有的。
丈夫幾度試A無果,欲從B卻又放不下對房子的執念。說實話我也一度不理解:明明工作收入無憂,對房子也確實不如對方上心,何以冒著被女運動員殺戮的生命危險死纏爛打呢。後來我想,恐怕房子對競爭性格的兩人都有「主權」意義——初見時的爭奪和解決方式已然埋下伏筆:對於雙方志在必得的瓷器,只有婚姻能實現所有權合併,暫時平息糾紛;而當婚姻破裂,唯一的路被堵死,你取我舍、平分式同居皆不可能,誰要談妥協,「寧願他幻滅」。
至於愛呢?He loves, but won』t surrender all. She surrendered all, but no longer loves.

好吧,我很可以不那麼自擾,一言蔽之「深井冰夫婦」然後嚼著薯片看美阿姨美大叔SM廝殺——很明顯這樣的觀賞快感也是導演和買票觀眾的主要期待。但是,掀開那個微小、幽暗、幾乎缺乏存在感的井蓋,我隱隱懷疑,他們只是許多正常人痛苦、悶騷、瘋狂與窒息的心靈的預演。
其中真實的可能,讓我黯然神傷。

印象深刻的一幕:丈夫突發「心絞痛」,以為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掙紮著呼喚「聯繫我妻子」,一面忍痛留下遺言字條:My love... All I have and all I am I owe to you...(這句後來被她拿作爭奪房產的證據) 但是直到深情表完、痛苦過去、醫生確診只是食道拉傷並予以調笑、狼狽回到大廳在同事(亦即後來的律師)的陪伴(見證)下等妻子等到花謝,她都沒有來。他失望、困惑、憂傷,對她「如釋重負」的心情,尚且一無所知。
在回程列車上,兩個老男人略帶惆悵地喝酒談起人生。
A: In your own life by this point, you think you know what’s going to be. But...
B: You don』t know.
A: You don』t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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