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失的真相，好戲在法庭外

一葉落而知秋，三尺寒冰起於凝霜。或許有些智者是相當敏感的，否則福柯也不會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執著於法庭、監獄、瘋癲、精神病、性等各種偏離常規的敘述。福柯早已敏感地覺察到，現代社會中各種權力之間的間控與碰撞，哪怕被稱之為知識的東西也已經被權力所同化。在他的那個時代，這一切都還只是萌芽，只有隨著資訊時代的到來，知識、權力、性、資訊各種表面看來沒有關聯的事物才開始結成永久的權力聯盟，共同來操控這個我們所熟知又陌生的世界。資訊時代並不是讓我們了解更多的事情，而是讓真相永遠被掩藏起來。知識的力量加上權力資本的運作，使得我們所面臨的任何對象都可能被虛假化。

由非行執導，孫紅雷、郭富城、余男、鄧家佳聯合主演的社會問題片《全民目擊》讓我們再次感受到傳媒時代資訊的威力。原本是一場平淡無奇的故意殺人案件，可是在資本與資訊的操控之下變得撲朔迷離。一直以來，我們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然而資訊時代事實正在被各種不同的資訊所掩蓋，即使眼見也未必是真實，特別是資訊與權力相結合來聯合製造假相的時候，更讓我們無法相信眼見的現實。對於真相的掩藏，溫和的方式是通過大量的網路水軍來高分貝地渲染，使公眾的同情心站在自己一方，從而間接綁架民意，這是律師周莉（余男）的做法。對於一件事情的敘述方式及敘述重點的不同側重為導致不同的情感傾向，因而即使同樣是對事實的描述，由於敘述者的焦點不同其所產生的效果也不同。現代資訊技術已經充分把握了這種心理落差，因而在整個案件的初設中，周莉即試圖通過竭力渲染林萌萌（鄧家佳）的生活缺憾及感情單純這一面，以試圖獲得公眾的支持。聯想到李某某安剛發生時大量的同情貼，我們不難理解這種操作方式。

大打悲情牌以獲取輿論的支持是現代資訊傳媒的基本戰術之一，就我們的傳統而言，特別注重倫理道德情感，所謂父慈子孝的情節歷來是某些犯法者獲取輿論同情的基本手段。因而，在現代媒介的操作下，任何手段都可以用來表演。當薄督案被現場部落格報導時，我們似乎怎麼也無法想像到會有那樣多的幕後狗血，顯然對於曾經的權謀大亨來說，這些基本的道德模式已經被運用的輕車熟路。當然，如果不願意進行這種相對溫和的操作方式，那麼就直接複製現場，林泰（孫紅雷）所採取的手法即是如此。在權力資本的運作之下，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拷貝的，哪怕作案現場及證人都可以改變。傳媒使得真相隨時都可能被臨摹下來並作出自己的修改，於是我們就陷入永遠無法把握真相的困境中。不是由於資訊太過貧乏，而是由於資訊的大量湧入超出了我們的分辨域限。

然而，在此之上我們要注意的是，這一切都必須有權力資本的大量支撐。如果，林萌萌不是富豪林泰的女兒，那麼這或許沒有任何值得公共關注的對象。權力使得資訊向自身集中，而公共所追問的真相即被隱在權力之後。或許，在很大程度上公共自身也已經陷入這一權力與資本的怪圈之中，即他們只追逐那些被過濾後的對象，而對普通人的生死卻無動於衷。就整個案件來說，公共一直關注的是豪門父女，而對死者卻早已忘記，如果被提起也只是因為那頂綠帽子。或許，這就是資訊時代的真相，在權力資本與資訊的雙重運作之下，我們的世界沒有真相。而法庭也已經成為表演的場所，所有的真相都在法庭之外。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