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目擊》一部不看會後悔一輩子的電影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原諒筆者用了這樣一個沒見識、沒品味、沒修辭的三無標題，但倘若一篇影評的標題就是筆者走出電影院的剎那最想說的那句話，那我再想不出其他。
或許沒看劇情介紹之前，很多人同我一樣，在電影海報上看到郭富城那張寫著「萬年香港警察」的臉時，會誤以為《全民目擊》是像早前《證人》、《線人》那種容易擦槍走火的警匪槍戰片，然而，不是。
這是一個關於救贖和重生的故事。
影片中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每一個鏡頭都不是多餘的，時空的倒退、交叉、重疊，故事在兩位強大的對手——檢察官童濤（郭富城飾）和辯護律師周莉（余男飾）——嚴絲合縫的推理中緊湊而有條不紊地展開，情節的反覆周旋使得觀眾在短暫倉促的思考中一次又一次被帶離每個人心中早已認知的真相。
狡猾、奸詐、老謀深算，諸如此類的詞語被用來形容一個商人無可厚非。無奸不商嘛，這在所有人的潛意識中似乎早已成了定論。可當這個商人化身為人父，他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卻是令人汗顏的，沉默而隱忍的力量。不得不說，孫紅雷很會演戲，其實我想說，他真是太會演戲了。他是當今影壇為數不多的，將生活一絲不苟帶入電影的男演員之一，這似乎也成了當下電影演員發展的大趨勢，能成功做到這一點的如今無不成了圈內數一數二的角色，如張涵予、如黃渤。孫紅雷所飾演的林泰，話不多，但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台詞都能深深印刻到觀眾的心坎里去。
「真相是什麼？真兇是什麼？」林泰早已看透了人們想要得到的一切，在如山鐵證下，在檢察官的虎視眈眈下，在辯護律師的心懷不軌下，有什麼能逆轉戰局……答案是，孫紅雷所飾演的林泰。
檢察官童濤，剛正不阿，鐵腕查案，不求真相誓不罷休。他是個真誠的人。
辯護律師周莉，思維縝密，察言觀色，自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控之中。她是個真誠的人。
而作為觀眾的我們呢？其實我們誰都不是，我們只是林萌萌（鄧家佳飾），那個因年輕而犯錯，因犯錯而悔恨，絕望中等待自己在別人眼中早已聲名狼藉的父親救贖還渾然不知的妙齡少女。因為年輕，就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嗎？電影告訴我們，能，但要付出血的代價。這令我不禁想起早些年看過的一部片子《贖罪》，當時走出電影院朋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這輩子千萬不能犯錯，犯了錯什麼都完了。
而林萌萌，也是個真誠的人。她的真誠體現在當周莉私下問她是否是她開車撞了楊丹時，林萌萌說：「是我。」兩問兩答，她的話卻被周莉誤解了。
影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無一不具有「真誠」這個難能可貴的品質，那分歧何在？
當真誠的方向背道而馳時，童濤、周莉、林泰上演了一出三人行的鏗鏘大戲。面對劇情突如其來的轉變，觀眾沒有時間思考，只能在一波波接連不斷的吃驚中胡亂揣測故事接下來的走向。父親為救女兒不惜背下黑鍋，多麼老套的劇情，在影片中第一次開庭時就該被猜到的結尾，卻被每個真誠的人心懷的鬼胎一次次動搖了初衷。
童濤說，就算到我退休我也誓不罷休。
周莉說，我也是個商人。
可悲的是，當人們知道了些什麼的時候，就以為自己真的知道了些什麼。的確，嚴謹無誤的邏輯推理，合情合理的故事推進，似乎在所有的謊言都被拆穿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但童濤和周莉都忘了，當人們各自懷著目的去看待一件事情的時候，思想從一開始就已經偏離真相了。
真相是什麼？似乎已經不再那麼重要。
童濤當庭利用林泰的驕傲逼他就範，萬事皆休。卻沒去深究錄像的來源。
周莉自以為替天行道，在保住林萌萌的同時懲治了林泰這個「雜種父親」，長吐一口惡氣。她命人將視訊傳給童濤的時候心中除了所謂良知，還夾雜著沒能看透林泰佈局的嫉妒與不甘。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他們都錯了，只是錯在了林泰的佈局裡。三人行逐漸演變成林泰一個人的獨角戲，謎底揭曉，他在遊戲開始前就步好了所有的局，所以這場博弈，在落子前就註定了輸贏。林泰贏了，用一種另類的同樣名為「真誠」的力量。
「人的一生，總有些東西比生命還重要。」他說。
或許你覺得你的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工作忙沒空陪你，他賺錢太少無法滿足你，他太悶不會說笑話，他因為你無理取鬧答應的承諾沒能兌現，他的愛好沒有包含你的興趣，他不許你熬夜看電視、玩電腦，他不讓你跟社會上的人打交道，他做菜不好吃，他買的零食不合你的口味，他總拿你跟別家的小孩比，他看報的時間比陪你聊天的時間還多，他記不住過生日的時候給你買蛋糕，他開家長會時穿得不夠體面……當然這些都是筆者意淫出來的，我只是覺得，在身邊人有空抱怨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不可逆轉地與很多珍貴的東西失之交臂。
最後，雨夜，林萌萌坐在家裡的電視機前，看著曾經自己和父親的錄像哭得淚流滿面。知道事情內幕的周莉從門縫下塞給林萌萌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你父親用生命換取你的自由，不是讓你偷生，而是讓你重生。
「換了你，你也會這麼做。」戴著手銬的林泰對周莉說。
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導演在法庭上給出的每一個鏡頭幾乎都被「算計」二字充斥著，只有最後一次，林泰面對法庭內的所有人說出的那番話，才是毫無算計、心安理得的。他希望能在臨死前回家見女兒最後一面……只是，沒能實現。
倘若一定要說這部片子有什麼過失的話，就是那個銜接得略顯突兀的南龍王的神話故事，以及片中過於簡單的配樂。可這些究竟是優點還是缺點呢，我想我已經有些拿不準了。
有全民參與的圈子，一直是個由同情心驅使的圈子。頭腦過人，才能出眾，自然可以成為其中的佼佼者，如童濤，如周莉，分別代表站在各自立場上的成功人士。然而我們一直都誤解了所謂強大的含義，不是狡猾，不是驕傲，而是礁石被浪花拍打時的隱忍，是鮭魚逆流而上的堅持，是父親用生命換取女兒重生機會的不擇手段。
裝出來的強大不是真正的強大。
林萌萌走入雨中，仰天而泣。影片落幕，觀眾離席。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