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到罪里，開出善的花

本來拍的時候好好的叫《目擊》，後來終於忍不住加了「全民」。整部片子看下來覺得加「全民」二字與其說更能對應劇情，不如說更能增加震撼的噱頭。這部片子是本年度最期待的國產片，因為之前看過非行的處女作《守望者》，非常喜歡。所以對這部的期待相當高。看完後，多少有點失望。不是影片不好，而是感覺沒有超越《守望者》，甚至不如《守望者》深刻。大約應了那句期望越高，越容易虛妄。
《目擊》的敘述手法基本是對《守望者》的繼承與微調，屬於多視角倒敘，很有點羅生門的感覺。表層故事好像是要通過多個當事人的追索揭開殺人案件的真實現場，但看到最後，發現原來是想教育越來越多的酒駕撞人富二代，開篇陳導一句「她被抓時會不會說我爸是林泰」直擊社會熱點。當然，無論父愛如山的「龍背牆」，還是牢獄之災後的悔過心，都只是因情節之花才結出的內涵之果，在懸疑劇眾多要素中，排第一的永遠是波折起伏、撲朔迷離的情節。情節、情節、還是情節，唯情節獨尊。可惜，這次的情節演繹多少有點刻意，且缺乏驚喜，至少沒令偶獲得《守望者》結尾那樣的意外。一審林萌萌洗白，另抓司機；二審司機洗白，另抓林泰；三審林泰會不會再洗白，林萌萌二進宮？不管怎麼說林泰捨身救女、偷梁換柱的真相多多少少給了一點驚喜。但比起《守望者》追溯犯罪動機的深刻，《目擊》解密犯罪事實的主題略顯淺薄。雖然《目擊》拍得更花哨，場面、音樂都比《守望者》燒錢，但還是喜歡查找精神根源多過單純揭示行為過程。
說一千道一萬，非行還是挺有才華的，自編自導的兩部片子都做到了既有看頭，又有內涵，實屬不易。這部印象最深的是林泰被抓後對律師周莉說：「這個結局大家都滿意。」這個「大家」到底指誰？女兒林萌萌、司機孫偉顯然不包括在內。周莉恐怕也不屬於。那麼大家難道只有一位檢察官童濤，或者再加上他的助手？似乎還是太少了點兒。想來這個「大家」應該還包括兩類人，一類是影片裡的民眾，尤其是具有仇富心理的老百姓。許多老百姓眼中的林泰就像童濤看到的一樣，暴富過程中充滿詐騙、收買、偽證等等罪惡。對這樣的富豪，被他坑的人希望他受到法律制裁，與他毫無瓜葛的平民百姓也想看他栽跟頭。所以鋃鐺入獄的結果是對這兩類「大家」最好的交代。除去故事中的人物，觀影者也成了林泰口中「大家」的另一組成部份。看懸疑片的觀眾無非是想獲得否定、再否定，揭秘、再揭秘的快樂。第一次否定了林萌萌，揭秘了司機，觀眾「大家」都不過癮，覺得太簡單，無趣。後面出了轉機，再否定了司機，揭秘了林泰，方覺得有點意思。當然，觀眾「大家」未必對這個結果滿意，恐怕還有很多人會覺得簡單，於是非行又進行了第三次的否定與揭秘，讓那個許多「大家」都認定十惡不赦的林泰突然洗心革面，表現出疼愛女兒、善待下屬的一面。雖然最後一次的否定與揭秘確算小驚喜，但從人格完整度看，有點把林泰撕裂了，製造了兩個人。這也是偶最不喜歡這部片子的部份。一個林泰，一個林萌萌，為了適應劇情的需要，最終成了兩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尤其林萌萌，法庭上梳朝天辮的清純學生、檢察官老婆嘴裡的天使標竿，到了酒吧女眼中、攝影頭面前，就變成了濃妝艷抹短裙露臀的風騷妖精、任性蠻橫殺人就走的邪惡富二代。每個人都有N面，但這N面必須相關且連續，除非這個人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按照這一邏輯，林萌萌和林泰無不如是。可惜，片子既不是講精神病患者的故事，也無意渲染父女精神病遺傳問題，只不過為了情節不得已犧牲了他們的完整人格。情節再好，卻輸了人物。
阿王快成檢控官專業戶了，《聖誕玫瑰》控人性侵，《目擊》控人謀殺。這兩部若連著看，很有點檢控官系列劇的感覺。陳志天和童濤實在太像了，感覺這位檢控官是在香港和峰州來回調動工作的。不過兩個人還是有點不同，童濤的角色基本上是單一地追求公平、正義、真相，而陳志天在斷案時則摻雜了私人的情感糾結，即對父親過去作為的厭惡以及因過往經歷對李靜產生的前結構般的同情。與陳志天相比，童濤這個角色對阿王更缺乏挑戰。希望下次再演檢控官一定要演個更糾結的，最好摻雜一些個人利益之類，內心鬥爭再激烈一些。否則太浪費了。
基於現實，只好降低對非行未來影片的期待。下部片子若還做懸疑，希望能達到《守望者》的水準，否則就不要再懸疑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