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穿心，習慣就好

快一個月除了實習報告也沒寫些什麼旁的東西出來，但看了許多，也發生了許多，只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表達的點，直到今天看了這部國產低票房高口碑的《萬箭穿心》。看的是武漢話版的，生生把我嗆出了眼淚。

這是一部想講的東西不多，但字字句句講進你心裡去的電影。我跟著劇情，對每個人物幾乎都會產生又愛又恨，又感嘆是命運又責備是性格的矛盾情緒。我在鏡頭外，卻由內而外對這個故事裡的所有，人、事都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與其說被人物，性格，命運，劇情，細節「萬箭穿心」，倒不如說是被這無力感「萬箭穿心」。

一個外表懦弱，內心卻自私堅定得要命的丈夫；一個外表悍婦般潑辣蠻橫，內心卻除了自己的家庭再裝不下旁的、唯恐失去的妻子；一個怎麼也長不大，從小不懂到大了也學不會理解的混蛋孩子。

是性格，總會讓她有天走錯一步。不是今天錯，就是明天錯；是命運，總會讓這個家庭支離破碎，懦弱、剽悍、下崗、出軌。如果不是他選擇死，那也會是她一走了之。

但是歷史不能倒退，故事無法修改，所以註定是勇敢活下來，心裡頭萬丈光芒想要保全所有的人受最大的屈辱和責難。而死了的，反而可以落下個和第三者才是真愛被逼而死的可憐名聲。這就是生活的苦，讓你說不出怨不得，有的人背了一件事，這一輩子樣樣事都要扛；而有的人，老天見他軟弱，便處處給他好路。

而真正打動我的，是武漢話帶來的辛辣與烈性。所有人物的喜，怒，冷，暖都讓這方言燙得一句一句，句句灼人。你越是細聽，它越是往你心尖兒里鑽。台詞全是白話，但你能聽得出，他們這一輩子，到底有多少幸福或者怨言。

這種感覺就像前些天在國話看《紀念碑》。整部話劇就兩個演員，最後的對話，有個將近十秒的留白。只有燈光聚攏在兩個人身上，那一刻是無聲勝有聲。空白狠狠敲打著你的神經，讓人窒息。

有句話很流行，說萬箭穿心，習慣就好。那會兒不明白什麼叫萬箭穿心，什麼叫習慣就好，只覺得這句話硬氣，帶勁兒。今天看完了這部電影，比寶莉高出一頭半的兒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為了他挑了十幾年扁擔死守著這個家，老氣的不成樣子的，他卻未喊過一聲媽，除了怨就是怨的母親，冷冰冰地說我爸就是你害死的，這就是萬箭穿心；而寶莉最後拿餬口的扁擔，從自己的家挑走了自己兩包行李，說著沒事，他要就給他，我哪個也不欠了，這就是習慣就好。

從萬箭穿心到習慣就好，讓我一時還恍不過神兒來。



寫於2013.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