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與廁所的意象：關張對話

小說搬上螢幕，與張愛玲的劇本不同，她的小說不能改，因為太膾炙人口，有太多擁躉，你一顰一笑的些許變動，也難逃張迷的雙眸，然而，張愛玲的小說又必須改，因為她的描寫中台詞是次要的，更多的是內心活動與虛擬的感受，這些演員是無法呈現的，這部影片最開始順序有些變化，後半段改動較多，很多拼湊，顯然是要將內心刻畫儘可能的暴露，且要增加白玫瑰的戲份，達到平衡……關錦鵬是非常細膩的導演，女性電影是他的專長，當然這和他的性傾向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然而這部電影的視角並不是女性，是張愛玲對男人的詮釋，在紅玫瑰時，關錦鵬用的意像是電梯，白玫瑰時，用的是廁所，這都是原文中出現的道具，然而關錦鵬敏銳的抓住了兩個點，大作文章，電梯和廁所都是空間化的呈現，幽閉的空間，空氣的稀薄，也都意涵著乏味的生活，電梯上上下下，有刺激，但更多是風險，廁所是私密的，然而一切都似乎過於平常，這是導演對紅玫瑰與白玫瑰在張愛玲蚊子血、硃砂痣；床前明月光、白飯粒之餘的自己的闡釋，電影採用了中近特的刻畫，長鏡頭相對較多，故事也不拖沓，這都是為了更多的刻畫人物內心的努力，當然，沒有辦法，一些經典台詞，要靠字幕，而旁白也成為了內心獨白的必須，當然，導演也會玩轉聲畫同步，比如用留聲機、收音機來呈現內心和台詞等小設計，這些自然逃不過張迷的眼睛，與諳熟的原文的出入的，反而成了樂趣……色彩的灰暗，表達著內心的壓抑，偶爾焦距的變化、景深的運用，除了鎖定視角的內容，也表達了生活的空洞……有意思的是，電影中出現了戲中戲，觀影看張愛玲編劇的上海老片《太太萬歲》，這一幕或許多餘，算是一個致敬……「他變成了一個好人」這餘音繞樑的小說尾聲，被導演安排到了劇中央，成了紅玫瑰篇章的完結，而電影的完結則是全家人進餐的和諧場面，這是關錦鵬對小說的理解與詮釋，包括後半部份的描寫，很多顯然已不是張愛玲的意念，而滲透了關錦鵬的想法……事實上，關錦鵬的暗度陳倉似乎是更合乎邏輯的，而張愛玲的意念是更為犀利的，無論小說和電影，其實都是開放式的，沒有結尾，因為紅玫瑰和白玫瑰都是抽象的意涵，這不是專指，她們生活在現實中，紅白玫瑰最終是做了相互的轉化，因為紅白玫瑰也可以同屬一個個體，只是不同的時間，對待不同的個體，便變得不確定，這便是人生和人性，這是張愛玲和關錦鵬的犀利，他們挖苦著人，也鞭撻著自己，關錦鵬的電影不是拍給張迷的，他是拍給張愛玲的，他要和張對話，印證自己的意識和詮釋，電梯還好，而廁所貼手帕的設計是非常精到的，這種畫面將空虛推向了極致，人生是虛無……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