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自己的佈局中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相比攝影出身的導演擅長運用畫面衝擊觀眾眼球，編劇出身的導演更傾向於故事的曲折和戲劇性的扭轉。讓一個簡單的事件升級成為極具可看性的懸疑故事，巧妙的敘事手段必不可少。一開場便是劍拔弩張的法庭辯論，正當觀眾做好觀看一場精彩庭辯的準備之時，原本作為證人出庭的林泰司機，在律師周莉的咄咄逼人下居然俯首認罪。證人一秒鐘變兇手，這是導演布的第一個局。

稍有經驗的觀眾都不會相信真相如此明了，於是跟隨導演的步子一探究竟。當一個事件從三個人的視角分段敘述，加之快速的閃回鏡頭，令案情變得撲朔迷離極具可看性，不可不說導演的又一個佈局成功了。就在這千頭萬緒之中，案情層層推進之時，電影的諸多矛盾之處也隨即顯現出來。影片開場，導播（陳思成）借用「我爸是李剛」的句式對被告——富二代林萌萌進行了一番嘲諷，導演明擺著就是要將林萌萌塑造成為紈絝子弟的節奏，這便同現下富二代橫行社會的熱點話題相結合。同理，林泰在檢控官童濤的描述下，十足是一個為富不仁的奸商，與大眾對富豪的一貫印象暗自契合。這兩點都恰到好處地撓到了觀眾的癢癢肉。然而在之後的故事中，你驟然發覺被告席的上富二代深受老師的器重和同學的愛戴，原本涉嫌找人頂罪的不良富商，竟然是個厚待下屬以致於司機全家都願意為之犧牲的厚道老闆。至此，觀眾不免心智凌亂，到底是導演自相矛盾的紕漏，還是要告誡世人：莫要以「身份」取人！

脫去法庭戲的外衣，摘下「富二代作惡」、「明星與富商的桃色糾紛」、「天價律師費」等社會熱點的綴飾，再褪去懸疑推理的光環，只剩下「女兒被控殺人——父親手下替罪——父親替罪」的樸實核心。反過來說，將這樣一個蘿蔔青菜的常見食材，加工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推理大餐，導演的編劇功底和敘事能力已經超出國內眾多新人導演好幾條街了。無論是影片開場採用電視台報導的形式快速、簡潔將人物背景和事件鋪陳開來，還是通過司機和女目擊證人在等待上庭前的交談，以及檢控官童濤與妻子的對話，都是對人物關係的進一步交代，讓觀眾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楚人事關係。敘事手段比故事更加精彩。

敘事巧妙令人讚嘆，卻也使影片中出現了一些莫名奇妙的橋段比如開庭前女證人對司機一連串的提問，又比如出現在律師周莉住所的男孩兒照片，惹人遐想，最後卻發現對案情進展毫無作用。為了把故事講的更加曲折，佈局更加複雜，導演又安排林泰將自己殺人的視訊賣給了自己女兒的辯護律師周莉。如果是要達到替女兒頂罪的目的，為何要冒著周莉不把視訊交給檢控官的風險，直接將證據交給檢控官豈不是更合乎常理？更加為人詬病的是，影片尾聲檢控官童濤不加分析推斷，就鬼使神差找到了紅星機械廠（當然，出於商業考慮，導演必須為續集埋下伏筆）。

諸多不合理之處均是導演用力過猛所致，凡事過猶不及，導演使出渾身解數精心佈局，直到連自己也找不到出口自亂陣腳，只得犧牲邏輯。當敘事手段高於故事本身，所謂的邏輯推理也就被跑到九霄雲外。再者，令人唏噓的是，原本電影起了一個懸疑推理、法制公正的高調子，最後卻又落在父愛無邊的煽情基點，難免俗套。虎頭蛇尾，實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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