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成長寓言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黑天鵝》是一部寓言電影，只不過穿了一個驚悚的外衣，其實核心十分正常，就是講了一個女孩變為女人的故事。黑與白在電影裡是一對象徵，這很明顯，只是像徵的東西比較複雜，如果簡單用好壞來衡量的話，有時白象徵的是好的，有時黑象徵的東西又是好的，好像很亂。其實把白象徵的歸入女孩屬性，把黑象徵的歸入女人屬性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女孩變女人，首當其衝的當然是性。（話說這也是一切生物的共性。）所以我們看到《黑天鵝》里無處不在的性。主人公的性壓抑，劇院總監的引誘，同事的放蕩。性在這部電影裡只起到主人公成長轉變的指示劑的作用，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和道德意味，也不參與人物關係。所以對於很多人糾結總監thomas和nina的感情問題我只能奉勸這些人該去看眼科了。劇情的每一個轉折都是nina在性這個問題上的轉變導致的。爭取角色靠那個強吻中的主動一咬；為了更適合黑天鵝的角色嘗試自慰；面對thomas的引誘她先是反抗，轉而又是享受；和lily一起出去的那晚乾脆打破了一切底線，磕藥，濫交，百合（雖然是yy的）來了個遍，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以前的sweet girl，而是蛻變成了swan queen。從頭到尾只是nina一個人的獨角戲。

成長當然不只是性，而是一個走向更自由的天地，使自己的世界更開闊的過程。白天鵝是什麼樣的呢？用thomas形容nina的話說，pure virginal girl, weak, fragile, 我想還可以加上被動和自我束縛。女孩是生活在自己狹窄小天地裡的一朵嬌弱的花，因為未受污染而純潔，也因為謹守自己的世界而狹隘。正如電影開頭nina夢中扮演白天鵝時的舞步，鏡頭聚焦在她的腳上，一步一步，精準地踩點著，好像一個生怕出格的小學生。每一步都看得出她出色的控制能力，可就是少了一份期待。而此時的nina認為control就能達到perfect，她還沒覺察到這樣的控制其實早已讓她筋疲力盡，她努力壓抑的不是別的，正是她生命的活力。

可生命是不能被壓抑的，如果不能正常地生長，那只能朝著變態的方向釋放。母親對她無微不至的保護和控制讓nina一直順服於這種狹隘的愛，她也自以為認同母親對她的要求。身處白天鵝這個牢籠中的nina對黑天鵝的認識只有邪惡和墮落，她從理智上排斥、厭惡成人世界，但從本能上卻對那個世界充滿嚮往。Swan queen對完美的定義徹底顛覆了nina的固有概念，飾演swan queen的誘惑逼著她重新認識自己，去尋找新的完美。想要就得變，於是nina開始了她與自我做鬥爭，打破牢籠的「黑化」歷程。

與「白」的相對簡單不同，「黑」的內涵更豐富，有更加複雜多變的面孔。片中除nina以外的所有人幾乎都代表了「黑」的一種。Beth的黑是強大的力量和無所顧忌的瘋狂，卻帶著熟過了的果實的腐敗和死亡的氣息，讓nina既敬又畏；veronica的黑是邪魔惡鬼式的，毫不掩飾的野心尖銳又庸俗；thomas「黑」是他帶著誘惑的味道，在nina看來他就像一個又紅又香的毒蘋果，既想嘗一口，又怕中毒（這也正是nina對sex的態度）；lily的「黑」帶著灑脫放蕩的壞女孩味，自由自在，毫不費力。這些人各個不同，但都頂著「黑」標記，nina長久以來對黑有很大的負面評價和偏頗的刻板印象，使她對這些人一類視之，覺得自己被黑暗環嗣，那種緊張、提防的表情時刻都掛在她的臉上。而現在她要做的是她理智上最不願做的事，所以她才會如此抗拒，以致於精神分裂。

革命沒有過猶不及這一說，要確立新的平衡就是只有過火了才能再擺盪回那個剛好的點。以nina對「黑」的錯誤認識，她是抱著為swan queen墮落獻身的覺悟一路走下去的，一旦越過了某一個掙扎糾結的點，她就破罐破摔，一往無前了。Nina和thomas旁觀lily跳舞的時候，thomas積極評價那被nina看不上的舞蹈風格，not precise, but effortless。數次排練之後nina的黑天鵝仍然沒有起色。壓力不斷累積，她感到不徹底改變是不行的了。那一晚的狂歡打破了第一道防線。第二天看到lily頂替她排練，nina的底線徹底被打破，這時候以往的糾結，痛苦，不情願全部都退後了，只有登台這一件事突出了出來，nina可以為此而不擇手段，她的黑花完成了。Nina毫無疑問是走「過」了，因為她本來對黑的認識就有偏差，但只有走到極端，讓內心的矛盾充分爆發出來她才能回頭看到真相。直到她發現lily沒有跟thomas發生關係，自己並沒有真的殺人，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那些「黑」並不是真正的黑暗，只是自己給心靈幪上的一層黑影。拿掉這幅黑色的眼鏡，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並非只有黑白兩色，純白不是perfect，黑也不是只有darkness，人是豐富多彩的，重要的是勇敢的打開自己的世界。nina完成最後的墜落的時候終於釋然也瞭然了，她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per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