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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合爾茶館的陌生人--The Reluctant Fundamentalist

拉合尔茶馆的陌生人/我不是拉登(港)/原教旨主义者

6.8 / 14,586人    130分鐘

導演: 米拉奈兒
編劇: Ami Boghani Mohsin Hamid
演員: 里茲阿邁德 凱特哈德森 李佛薛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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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reka

2013-11-03 09:30:39

我們都是西方想像出來的「他者」:看電影《拉合爾茶社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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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西方想像出來的「他者」:看電影《拉合爾茶社的陌生人》

《拉合爾茶社的陌生人》帶給我的衝擊,不亞於9.11.

9.11 之後,Changez這個來美國尋夢的巴基斯坦年輕人的命運被改寫了。之前,他擁有常青藤大學高材生的學位,畢業後被頂級投行選中,並很快成為最年輕的合夥人。與此同時,他還得到一個白種女人的垂青。命運中的主要目標得以鎖定,並即將固化,又一個美國夢在地平線上若隱若現,唾手可得。

變化來得那麼突然,讓他措手不及。在海外做完項目返回美國,他被立即帶走做嚴格的「體檢」,周圍的人突然像看到E.T一樣重新發現Changze,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變。那些被美國夢遮蔽的鴻溝一下子出現在眼前,如同糖衣一般:我們差不多都忘記了藥其實是苦的。

幾番衝擊。記住,是幾番,否則「命運弧」的出現就太過容易。這也是許多電影、小說常犯的錯誤:主人公的轉變容易得像手中的「樂高」玩具。在土耳其做一個書店的項目時,Changez心中最軟的部份被擊中,加之上面說的「幾番」蹂躪,他拒絕了對這家書店的「收購」和「整合」,他意識到,在「創造股東價值」的不可觸碰的圭臬後面,還有更廣泛的人的價值。

如果把這部片子解讀成宗教電影就錯得離譜了。Changez從投行離職後,他的簽證也不得延期,他必須離開美國,夢的成立和抽離同樣的迅速。他回到巴基斯坦後,一場新的「十字軍東征」正如火如荼地展開。他成了大學教授,中情局把他列入了「激進學者」中的一員,確實,「基地」也在積極拉攏他。懸唸出來了,他會不會成為聖戰組織中的一員?

電影的開頭,是一個在巴基斯坦的美國學者被綁架,一個記者(中情局的臥底)前來「採訪」Changez,其實是來探路的。Changez給他講了自己的身世,並提醒他「從表面上看,事情往往具有欺騙性」。他的提醒並沒有得到重視,幾千年的鴻溝之下,同飲一杯茶都會顯得困難。茶社之外,學生正與警方和中情局對峙,原因是警方相信被抓的美國人的線索,就在這個學校裡面。

事情越來越難以控制。Changze輕輕地就點破了記者的真實身份,攤牌勢在難免,以暴制暴就在眼前。終於,擦槍走火發生了。人質被處決的照片發到了記者的手機上,與此同時,他正好看到Changez在發簡訊,這讓他堅信是Changez用簡訊告訴了同夥,讓他們處決了人質。混亂中,他挾持了Changez奪路而逃,一名學生被擊斃。記者被救了出來,Changez抱著已經死去的學生,神情悲慼。車內,中情局官員告訴記者,學者其實在早些時候就被處決了,Changez不是嫌犯。記者把搶來的Changez的手機打開,發現上面的簡訊是發給他姐姐的:「我沒事,很快就回家了」。

結尾,Changez一眾人埋葬了死去的學生,他們沒有嘶吼復仇,沒有號召聖戰,「…已經有太多的淚水流進這條河裡,已經有太多的血流進這條河裡…擦乾眼淚,為未來祈禱,一個沒有獨裁和暴君的未來…」

西方人是不大有可能用這樣的視角寫書拍電影的,因為他們太過傲慢。本片改編自布克獎提名作品,原著者為巴基斯坦人。西方人在最近的這個千年與東方的競技中獲得了領先,於是把整個東方變成了他們想像中的「他者「(the others)。如同片中那個女人在與Changez做愛時說,」我感覺在和另一個男人廝混「。此刻,我們無比欽佩薩義德的眼光和洞見:相對於西方,我們都是」另一個「,都是西方人隨意打扮的」小姑娘「,東方沒有identity,即使有,都是西方賦予的。因此,當他們告訴我們,呂燕是個美女,我們都必須跟進,雖然我們都知道,無論從東方審美的哪個角度看,呂燕都不是美女。(對不起,我沒有詆毀呂燕的意思,她只是偶然成為了西方的另一個符號而已)

東方和西方都號稱自己找到了fundamental,傲慢的人們在扮演上帝,甚至僭越。本片的英文名是Reluctant fundamentalist,「勉強的原教旨主義者」。那麼,Changez是嗎?他差點,不過是在fundamental這個詞從基地領導的口中蹦出來之前,因為這個詞讓他想起在做項目時,他老闆也經常念叨「我們要搞清楚fundamental「,意思就是要搞清楚所謂的「基本面」:哪些人工是可以裁撤的,哪些資產是可以鄙棄的,世界的本質就是數字,數字中沒有任何的感情成份,我們用數字衡量一切。

影片的小細節尤其值得品味。為何Changez的轉變發生在伊斯坦堡?當那個城市還叫君士坦丁堡的時候,那是西方的東都。此城的陷落,是西方永遠的痛。這就勢必導致西方對土耳其的複雜心態:你住在我們的老屋子裡,你卻不是我們一夥的。而腳踏著歐亞兩地的土耳其,心態就更加的複雜:往西,你伸出手去,西方人帶著手套跟你握手;往東,你張開雙臂,東方人說你的袍子已經髒了。

我跟誰是一夥的?Changez航行在博斯普魯斯海峽上,瞻東顧西,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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