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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西的世界--The Lovely Bones

可爱的骨头/苏西的世界/死不瞑目

6.6 / 180,026人    135分鐘

導演: 彼得傑克森
編劇: 法蘭華許 艾莉絲希柏德 彼得傑克森
演員: 馬克華柏格 瑞秋懷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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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菇頭

2013-11-28 23:05:14

一個關於靈魂、愛、羈絆和宿命因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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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茜薩蒙,14歲被謀殺的女孩,曾經來過但是短暫的生命。在整部電影中,她的聲音如耳語般訴說,失去肉體的靈魂講著自己的名字和故事。
  蘇茜家附近住著一個對她圖謀不軌的中年獨居男人,這個人為了實現自己內心陰暗罪惡的猥褻慾望,製造了一個死亡陷阱並騙蘇茜進入,但此時的蘇茜正處在對一個男生的青澀愛慕中,對危險全然未覺。她在一天放學後被誘進入兇手的陷阱,醒悟過來時卻為時已晚,蘇茜奮力掙紮著想要逃離地窖但是被兇手從梯子上扯下來的那一霎那,她的生命已經註定和她沉重的身體一同重重的摔進深淵而無可挽救,但是同時,她虛無的靈魂卻執著的與身體分離,逃離了出來。她只得站在靈魂世界注視著自己的家人、朋友,而她年輕的生命永遠停留在14歲的那一天。但是靈魂讓她以一種特有的方式持續關注並參與著現實的發展:蘇茜的仇恨痛苦與家人尤其是她的父親緊緊相連,家人的傷痛和尋找兇手的堅持也全部映射在她靈魂的視角里;她旁觀著,同樣感受著,並以一種超乎現實的能力和他們溝通,同時見證著生者所依然前行的生命,在這個過程中體悟生命;隨著時間過去,最終她決定,放下包袱去接受死亡,靈魂回到肉體,去往天堂;臨走前,她堅定的來到自己喜歡的那個男生身邊,用自己的初吻去輕嗅本應屬於她的美好愛情,在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悲劇都未發生,她又回到了那個青澀的單純的自己。
  
  一、關於死後的靈魂
  這部電影中描繪了女孩蘇茜死後的靈魂世界,而影片對於靈魂世界的感知和描寫體現出一種現實與靈魂共存的生死觀。
  首先,死去的人通過強烈的精神意識可以從肉體中分離出靈魂,而靈魂世界的景像,則是現實的映射與投影。
  蘇茜的靈魂在被害的時候得以逃離出罪惡的地窖,她奔跑中來到了自己所生活並熟悉的街道,漆黑冰冷的週遭另她窒息而慌亂。她跑回到家中,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她卻能夠依稀聽到似乎經過某種異化的扭曲的母親的話語,而這正是現實中母親向警察提供資訊時的對應。蘇茜的父親深深的愛著自己的女兒,得知女兒的死訊,他痛苦不堪,在一夜之間將自己鍾愛的模型摔個粉碎,而對應在蘇茜的靈魂世界裡,巨大的瓶中船一個個在海邊破碎擱淺,她清楚的看到父親撕裂的表情,並感同身受的與他相連。當蘇茜準備去往天堂不復回來時,靈魂原本已經回到自己身體,但是最終她為了了卻自己的心願,靈魂第二次脫離身體,堅定的走向她心儀的男生,去用一個吻來圓滿她未來的及品嚐愛情的遺憾。
  根據電影的詮釋,死後的人並沒有被消滅意識,失去肉體的靈魂是另一種更自由輕盈的存在方式。並且靈魂的世界同現實息息相關,更自由的視角使死去的人用更旁觀的角度縱覽事態的全局發展。而支撐靈魂自由的力量就是人本身強大的意念力,恨與愛,痛苦與幸福,都是靈魂前行的力量。蘇茜兩次靈魂「出竅」都是在她劇烈的意志掙扎和慾望的驅使下發生的,體現一種個體死後依然具有的活躍強烈的意志活動、作用的能力。而這種死後精神不滅的看法也符合西方主流宗教的觀點,會使得死亡在很大程度上變得不那麼令人恐懼、不可接受。
  並且,靈魂以一種平行存在的方式參與著現實的生活,並且能夠通過強烈的情感羈絆與生者進行溝通。
  蘇茜的靈魂守著一座白色的小亭,她站在其中得以獲得一種安寧。她的白色亭子中是凝固的時間,她能夠在靈魂世界中奔跑舞蹈,跟與她同為受害者的靈魂聊天嬉戲,同時她也能夠看到時光不停流走的外界現實中,家人們逐漸走出噩夢,重拾生活的景像。蘇茜的靈魂就像是雪花水晶球中的小企鵝那樣。也因這樣,當父親看到女兒生前的水晶球玩具時,想起在片頭最早出現的他們之間曾經的談話。「別擔心寶貝,它過著很好的生活。它的世界很完美。」父親意識到蘇茜並沒有離開,只是在另一個觸碰不到的世界,她的靈魂雖然一個人在那裡但是她並不孤單,也不希望家人為之擔心。父親將僅留的女兒做的模型上點起一枝蠟燭,風吹過,他看到玻璃那邊並不同步的燭火影像,伸出手觸摸,而蘇茜在靈魂世界另一頭也伸出手掌,父女兩個人心有靈犀的感受到對方意志的存在,因此他堅信女兒並未離開。正是通過他執著的堅持以及同蘇茜靈魂的感應,他最終發現了殺害女兒的兇手。他想要去殺死兇手為女兒報仇時,蘇茜的仇恨也爆發到最高值。她一字一句詛咒的說出「我要他死,我要他血液殆盡,冰冷的死去」,彷彿是一種無形的推動力鼓勵著父親提著球棒尾隨兇手、奔跑著衝向玉米地義無反顧。而蘇茜領悟過來自己的錯誤時,又試圖將自己的想法靠意念傳遞給父親,讓他停下來報仇的腳步。
  蘇茜死後因為有生前的記憶和羈絆所以一直沒有放棄對現實人世的關注。她的靈魂與愛著自己的親人們有著意念上感知的交匯。正如蘇茜的小弟弟,也許是因為他曾經在生命垂危時被自己的姐姐及時救下這件事,令他和姐姐有了另一層緊密的內心感應。因而年紀很小的他同樣能感受到姐姐的存在,他似乎沒有表現出失去姐姐的難過,他告訴爸爸,蘇茜沒離開,蘇茜來到她的房間親吻了自己。而父親與蘇茜的靈魂溝通更為豐富,其中的一個高潮就是當父親站在兇手的花叢前,摘下一朵枯萎的花,與此同時,蘇茜在靈魂世界勇敢的打開裝著自己屍體的保險箱,將裡面盛開的紅色花朵拿在手中,心中默念父親的名字,這時父親手中的枯花竟然奇蹟般地瞬間盛開。當父親轉身將目光投向兇手時,他手中的花分明還是枯萎的,這表示剛才花朵盛開的場景並不是真實發生,而僅是父親意念裡的景像。也就是說,蘇茜的靈魂依然還是相對虛無的存在,其本身並不能改變現實事物,但是她可以在意志的層面讓與她有愛的羈絆的人感受到自己的話語。
  同樣的,她去往天堂前來到自己喜歡的男生身邊,她一直珍藏的初吻是她唯一的不圓滿,想要實現這個願望,她的靈魂借用了另一個女生的身體,在那男生的眼中還原出自己的形象。蘇茜幸福的對他說出「Kiss me」(吻我),而那個同樣喜歡著蘇茜的男生能夠在自己的眼中看到蘇茜真實的臉和表情,精神的交流能夠讓他們感受到僅存在於兩人之間、第三人看不到的意志層面發生的愛的表達。這裡無疑也是電影中另一個感人之處。
  另一方面,故事中肯定了天堂的存在,是靈魂完全放下對現實牽絆後得以獲得真正自由和幸福的地方。
  電影中象徵天堂的是一遠方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不同於以往電影對天堂或金碧輝煌或神聖崇高的描述,這裡的天堂則更加著重體現出一種不息不滅的生的力量。去往天堂的路上,蘇茜和其他那些被害的少女們會合,她們帶著微笑,拿著自己生前不離手的物品,向著幸福和美好的方向,歡呼著跳躍著,是一種由衷的快樂。
  所有這些的描述令全片的基調變得更加溫情感人,能夠傳遞出強大的安撫心靈的力量。死後天堂的歸宿,使曾經的仇恨和悲劇在美好的巨大力量面前被感化進而消逝。自由的靈魂將不復承載生前命運的痛苦,死者去選擇迎接新生,而生者也得到了最大的安慰。
  
  關於宿命的安排
  整個故事中充斥著一種宿命不可抗拒和冥冥自有中安排的觀點,貫穿始終。因為影片一開頭就交代了蘇茜14歲被謀殺的事實,所以很自然的接下來情節的發展都不可避免的圍繞著死亡和追兇這一故事展開。
  首先,蘇茜的死亡是一種悲劇的宿命。蘇茜自述了自己深陷暗戀的狂熱情感,愛情將臨時,她將視線都專注於自己喜歡的男生身上,心心唸唸全部是正在萌芽的熱戀,而被殺當天也正是男生向她提出約會請求的日子。因此,她既沒有在事前覺察出鄰居男人對她的圖謀不軌,也最終毫無戒備的輕信兇手,進入地窖,這是她被殺命運的起步和終點,也暗示著她年輕的愛情被夭折的悲劇。被殺當日上學的時候,蘇茜母親送給她新織的帽子,看著面前這頂她覺得很傻的帽子蘇茜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情願,她雖然妥協但拒絕在學校戴這頂帽子。在放學路上蘇茜途經荒地,她原本跟從著走在另一名學生不遠的後面,但是因為她為了從包中拿出帽子重新戴上這個舉動而停下了腳步,這讓她失去了放學路上本能保護她避開兇手的同伴,而這件帽子也成了最終蘇茜被確定死亡後交到父母手上的最後一件物品。而蘇茜一個人停留荒地的時候,男生塞到她書中的字條又不合時宜的被風吹走,蘇茜為追趕字條在回家路上偏離,越走越遠,這個字條引她最終走到了兇手的面前。
  這一系列的巧合的促使下,蘇茜一步步走進死亡陷阱。本有有很多次機會避免被殺的命運,但是事實卻就是這樣在諸多因果的促成下指向了最後惟一的結局。甚至在蘇茜步入地窖的那一刻,她還望了一眼遠方自己的家,但這只能讓她的被殺更具一種惋惜和無力更改的宿命感。
  同時,蘇茜親人追查兇手的過程也體現出命運安排的力量。父親遵守著對女兒的承諾每月沖洗一捲照片,並從中尋找線索,而隱藏著兇手的照片的那一捲,正是父親沖洗的最後一捲,正是他對女兒深沉的愛讓他始終堅持著,而之前諸多碰壁沒能挫敗父親,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並沒有錯,他的女兒蘇茜,的的確確留下了線索,就在這最後一捲膠捲中。
  而最具宿命意味的無疑是兇手的死亡。曾經蘇茜和父親都有過強烈的殺死兇手的慾望和行為,但是正如那時另一個死者靈魂霍利勸阻蘇茜時,那一種意味深長而彷彿具有遙遠神聖的啟示般聲音所說的,「蘇茜,你終究會明白,你終究會明白。」兇手並未被父親殺死,也沒有經逮捕或審判,他在又一次意圖行兇時,被樹上溶解的冰錐碰巧砸到,最終翻下山路墜落而亡。而這根冰錐,在電影中多次重復出現(包括在霍利勸阻蘇茜時),它最終那一刻的溶解墜落,猶如命運時機成熟,對兇手的一紙無情宣判,這個報應甚至帶有輕蔑諷刺的詛咒意味。這時,女孩霍利所說的「Everybody dies」(人各有一死)的真正意思才得以昭顯。
  
  關於象徵
  電影中另一個貫穿全片的手法即為大量的象徵手法。蘇茜靈魂與生者的意念交流、天堂的指向、白色小亭子等,無不被賦予了深刻的象徵意味,而這些像徵很大程度上也是表達靈魂交流和宿命安排的輔助手段。
  兇手的房門
  蘇茜的靈魂幾次面對兇手的房門,但是她拒絕進入,因為她知道一旦進入就不能再回來。這裡兇手的門代表著對自己死亡的最終接受,如果進入門中她將不可避免的面對自己死亡的現實,這是她最終去望天堂的必經之路:正視自己的死亡。但是靈魂承載著生前的記憶,蘇茜的諸多愛與牽絆讓她斷然拒絕選擇安寧的去天堂,因為自己尚有沒能放下的執著。而當她見證了父親被重傷同時體悟到命運和生死真諦的時候,她放棄了自己靈魂一直堅守的白色亭子,放棄了對現實事物的羈絆,作出了進入兇手房門、接受自己死亡、不再回顧人世的選擇。也正因如此,她在兇手的房中看到了其他被害人的過往,這是她不再迴避死亡,而是更加成熟理智的看待生死和命運的體現。
  盛開的花
  蘇茜在靈魂世界中打開了一個保險箱,裡面是一朵盛開的鮮艷的紅色花朵,猶如她生前用相機所記錄下的、開在兇手家門前的花。那時的蘇茜還不知道,自己的屍體正是被兇手裝進了保險箱。而這朵花正是蘇茜的死後的身體的象徵,並同時代表著蘇茜正年輕綻放而因宿命所致被謀殺的生命。當蘇茜拿著花朵默念,向父親傳遞訊息時,父親也竟然在枯萎中看到了同樣盛開的花。這時父親明白,女兒在向他傳遞資訊,女兒死後一直未找到的身體就在這裡,而照片上記錄的同樣花朵下隱藏的正是兇手的臉。這是蘇茜與父親一次重大的意志交流,花朵既是像徵又是二人超乎現實的意志交流的媒介。
  樹上的冰錐
  這一個在電影中多次反覆出現的意象直到它最終墜落導致兇手死亡時其象徵意義才恍然揭示:樹上的冰錐是命運冥冥之中為兇手安排好的催命符。起初,冰錐溶解的水滴落在蘇茜的臉上,意味著堅冰已然不知不覺中開始融化,對兇手的宣判亦將要來臨。只是那時蘇茜還不明白命運正開始安排著對兇手的報應。當看到父親前去報仇,蘇茜的仇恨也爆發,女孩霍利勸阻她放棄被現實束縛的仇恨時,燈塔的光掠過,樹上一根冰錐被割斷一般,即刻墜落。這裡已經暗示了兇手的最終下場。最後,命運的執行終於來臨,那根屬於兇手的冰錐準確無誤的砸在兇手的肩膀上,雖然僅僅只是輕輕的一敲,然而命運之手已經完全用不可抗拒的力道確定無疑地將兇手推往粉身碎骨的深淵。冰錐的象徵意象,充分體現了善惡報應與宿命安排的力量。
  
  靈魂不滅,宿命因果,加上別有寓意的象徵,令整個故事圓滿而耐人尋味。在接近結局處,蘇茜對「可愛的骨頭」這一題目進行了解釋。人世間的骨肉血脈相連,有著生生不息綿延不絕的偉大力量,這些羈絆有時看似平常,有時則有著深刻沉重的意義。正是這樣深刻的愛的相連,賦予了生命無與倫比的奇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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