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值千金

文/公元1874

看完《掃毒》的觀眾，一定會對電影裡古天樂、劉青雲和張家輝在一起時常哼的那首歌印象深刻：「誓要去，入刀山；豪氣壯，過千關……」這是當年鄭少秋版《陸小鳳》的主題曲，幾十年後再在《掃毒》里聽到，真是讓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選這首老歌來貫穿電影，身兼編劇和導演於一身的陳木勝用意很明顯：影片裡這情同手足的三兄弟，一起踢球，一起成長，一起當警察，再一起掃毒，一起前往金三角……這是真真的「誓要入刀山」。不過，同時還讓我想起的，是另一首同為《陸小鳳》的主題曲——情和義，值千金；刀山去，地獄去，有何憾！

《掃毒》的故事主線脈絡很清晰，三位主角剛直不阿，為了剿滅泰國毒販，拼死一搏，反遭暗算，危機關頭，險招慘勝……步步為營的本片，並沒有打算在劇情架構上做出什麼重大突破；但經歷過《全城戒備》這樣的不倫不類和《新少林寺》的平庸敘事，回歸到港產片熟悉的警匪模式，陳木勝卻令人意外的，把電影裡的友情元素做到了極致。

螢幕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樣描述三兄弟友情的電影了。雖然電影裡也少不了誤會、爭執，甚至某些時候讓你有一種三人會翻臉而後兵戈相向，讓你猜測誰會是最後大反派的感覺，但歸根結底，這部電影最打動人的，不是那些陰謀詭計，而是簡簡單單卻又令人熱血沸騰的兄弟情義。情和義，值千金，三兄弟一起長大，彼此都將對方看得比生命還重要，所以劉青雲才會在毒梟讓他選擇救哪一個的時候，情願對方把自己殺了，讓古天樂和張家輝都走；所以張家輝才會在泰國路邊的飯桌上，被問及要不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任務時，他才會感慨地回憶起自己的身世——他父親去世得早，把這兩位從小玩到大的夥伴，當成是親人。而劉青雲又是大哥，他，聽大哥的；所以古天樂才會下跪認錯，痛哭流涕的希望另外兩位兄弟理解自己的苦衷……

三兄弟這種不是親人，卻勝過血緣關係的友情，在影片裡有多處體現，最為典型的，莫過於在羅蘭飾演的張家輝母親臨終病榻前，三人緊緊攥著羅蘭的手，聽著她說話，送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至於近年來在螢幕上氾濫成災的「基情戲」，在影片裡幾乎感覺不到。這三兄弟的友情，讓你很難帶著看攪基的心態，去欣賞這種純爺們的情誼。

「硬朗」，是《掃毒》給我最直觀的感受。三位主角的形象都是標準的硬漢，劉青雲為破案執著頑固，為手足遇難消極失落，大情大性；張家輝前半段溫和，後半段狠辣，亮點頗多；而最難得的就是古天樂飾演的臥底，為了老婆，他變得有那麼一刻的貪生怕死，但最後面對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強敵，卻說出全場最陽剛的台詞——輸人不輸陣！

對於陳木勝而言，《掃毒》也是一次對輝煌港片年代與自己作品的集體致敬。三兄弟血戰很容易讓人想起吳宇森的《喋血街頭》，在香港窮街陋巷的樓宇之間跳來跳去的鏡頭也有著《男兒本色》的風範，更別提讓人回憶起《衝鋒隊怒火街頭》的槍戰場面和結尾類似於杜琪峯《真心英雄》式的酒店大戰；而張家輝也讓人感慨，他上一次唱「誓要去，入刀山」，還是在化骨龍時代的《賭俠大戰拉斯維加斯》里，當著劉德華的跟班，演著一堆爛喜劇；爭論誰是西門吹雪誰是葉孤城，也讓人想起他在《決戰紫禁之巔》里這樣的大片裡，當著當時正當紅的鄭伊健身邊的配角。而如今，他已經是六連貫的影帝，拍出了眾多經典之作的男演員了。大器晚成的他，再在電影裡哼「豪氣壯，過千關」的時候，怎能不讓我這樣的港片迷感慨呢！

是的，港產片頹廢了很久，警匪片也一直走精緻路線，今年卻突然同期出現了《掃毒》和《風暴》，讓人意識到，曾經那個讓我們激動過無數次的港片，回來了。在天台上，不再是穿著西服文質彬彬的談判，正邪雙方都要幹得你死我活方才罷休，《掃毒》的精氣神，一個字，猛！即便票房幹不過那些好萊塢大片，其實對於影迷而言也不重要了，因為影片本身，味道是正的。還是那句話，輸人，不輸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