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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男的戀愛字典--The Great Passage

编舟记/字里人间(港)/宅男的恋爱字典(台)

6.8 / 1,761人    134分鐘

導演: 石井裕也
編劇: 渡邊謙作 三浦紫苑
演員: 松田龍平 宮崎葵 小田切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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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小二

2013-12-19 22:36:35

為辭典奉獻的一生——《編舟記》


馬締光也:「我要為辭典奉獻一生。」
竹奶奶:「能在年輕的時候就找到自己這輩子想做的工作,你真是幸福。之後只要一路走到底就行了。」
——《編舟記》

將代表日本角逐the 86th Oscar(2014.3.3)的是石井裕也的《編舟記》,一部從畫面到劇情都充滿陳舊質感和味道的日本電影。一如影片中西岡正志的扮演者小田切讓所說:「當我看完劇本之後,感覺這部電影充滿濃郁的舊時代印記。」而事實上,這部「充滿濃郁舊時代印記」的電影所設定的故事發生時間是1995年——2008年。這一時間似乎並沒有那麼遙遠,與其說「舊時代印記」是故事發生時間所帶來的,倒不若說是故事的內容所賦予的。
所有人都以為玄武書房的舊樓早已成為了公司的倉庫,直到松本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地提出辭職的時候,人們才開始發現原來舊樓里還蝸居著辭書編輯部——這是一個早已不能為出版公司帶來任何利潤,甚至是已經被飛速發展的網路社會拋棄的部門。在這樣一個因為網際網路而讓社交變得輕便簡省的年代,人們忙於不停地創造一個個「新詞」,還有誰回去翻動一本笨重的大辭典呢?
38年來一心一意編寫辭典的松本乃是荒木部長的最得力助手,因而當松本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離開辭書編輯部另謀一份稍微豐厚一點兒的工作時,荒木一邊飲酒一邊落寞地說「就好像自己的身體被砍走了一半」,「再也不可能有像松本這樣的編輯了」。也正是因此,松本在臨走前走到了自己的接班人——馬締光也。
馬締的名字,在日文中與「認真」同音,馬締君就是認真君。滿身書獃子氣質的光也與銷售部門的工作格格不入。扮演者松田龍平的表演堪稱精準,僅僅是光也在銷售部與同事的幾句交談和在書店推銷時的幾個動作,這些就足以讓我們看到一幅魚沉悶地陷在淤泥裡的景像,撲騰不懂,掣手掣腳,滿身都是扭捏和不自在。
辭書編輯,隨身攜帶採集卡片,在宴會上或是餐廳裡將聽到的所有新詞都記錄下來,然後用不同的符號標記以分門別類,交給不同的人來釋義……而「《大渡海》要成為一本活在當下的辭典」!
語言是活的。它們決不像沙灘上的鵝卵石,停在那裡等著你去拾揀。它們是不斷流動的水,或許有始,卻永無終。然而,一旦被寫在紙上,詞語就再也不會變動。「一本活在當下的辭典」究竟是怎樣的?《大渡海》如何才能追趕上生活的變化?
一如荒木所言,「詞語的海洋浩瀚無邊,辭典是那片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人類靠著這葉名為辭典的扁舟渡海,找尋最能表達自己心情的言語,那是找到獨一無二言語的奇蹟,獻給想與人關聯,期望渡過浩淼大海人們的辭典,那便是《大渡海》。」
與其說荒木和光也等人是在整理詞語編纂成冊,不若說他們是在與加速前行的時代做抗爭,用篤定和堅持去抓住變動不羈的時間脈搏。
「三省堂出版的《大辭林》花了28年。」當聽到松本的這一舉例時,浮躁的西岡正志先是為自己無望而寡淡的未來人生大呼哀哉,接著卻又不禁感嘆松本的持守——「38年一心一意編辭典,真是難以想像,明明還有其他有意思的事。」編辭典,尤其是編一本似乎永遠不可能完成的辭典,到底有什麼意思呢?正因此,正志向光也發問:「你怎麼那麼有幹勁?拼上20年都不一定完成的哦。」
然而,光也的回答是什麼呢?在與房東竹奶奶吃飯時,光也這樣說道:「我要為辭典奉獻一生。」竹奶奶如此開心:「能在年輕的時候就找到自己這輩子想做的工作,你真是幸福。之後只要一路走到底就行了。」
是呀,「之後只要一路走到底就行了!」然而,詞語是人與人交流的工具,編辭典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能夠完成的,光也作為一個編辭典的人,卻完全沒有與人共同的能力。為了熱愛的事業,光也開始嘗試與人共同……
溝通的變化發生在光也與正志之間,然而卻通過光也和香具矢的愛情展現出來。木訥的光也寫了一封文言情書給香具矢,正志拿來要做指點卻完全看不懂,而香具矢也只能讓餐廳的老闆幫忙翻譯……這可愛的尷尬滲透出影片背後的力量,似乎沉悶的圖像之下一種綿密、隱約卻又亘久的韌性。

波折依然來自於變化的時代。玄武書房決定關閉已經長久虧損的辭書編輯部,然而,《大渡海》卻還遙不可及。浮躁的正志已經慢慢地開始平靜和投入,一方面將確定要收錄的詞語交給相關的專業人員開始釋義,生米做成熟飯;同時,找到村越局長,說服其繼續保留《大渡海》項目,而條件則是自己要被調至銷售部。這是被《大渡海》改變的有一個人,西岡正志。
竹奶奶去世了,正志離開了,荒木老師生病住院……時光不緊不慢日復一日地又走過了14個年頭,在對抗內心的疲乏、時代的變化和不時發生的意外之後,「國語大辭典」《大渡海》終於浮出海面。然而,光也還是晚了。在能透過窗戶望見海的房間裡,荒木部長離世了,他未能看到自己曾經命名並付出了幾乎一輩子心血的《大渡海》。但每個人或許都會相信,他徜徉過詞語的海洋,將撐著那「一葉扁舟」繼續泅渡。
辭典發佈會上,光也和松本不約而同地掏出衣兜裡的採集卡,詞典剛剛發佈,修訂卻已經開始,這兩代人將繼續做著「這輩子想做的工作」,這無疑是幸福的。而辭典是「獻給想與人關聯,期望渡過浩淼大海的人們」,這是人類的事情,大概人類也會是幸福的。
詞語不斷地出生和成長,時代的加速度愈來愈快。松本在離開前將自己的袖套送給了光也,光也戴著它繼續「扁舟渡海」。新人岸邊綠,這名字充滿寓意,似乎乘舟渡海終於抵達海岸,那一抹綠色讓人感動。
無論「編舟記」,抑或「大渡海」,這譯名都讓人不自覺有種沉靜的感覺。編纂辭典,像是一件如陸上行舟般的事情,當翻動那厚厚的辭書,薄軟卻質地密實的紙頁產生似有似無的粘連感覺,這怎會不令人感動,繼而油然生愛?

2012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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