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美麗，所以強大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喜歡蜷川實花好些年了，自從看了她的《惡女花魁》後便愈發喜歡她的作品。週末特意去HK看了她的新作，港譯《整容天后》。

故事其實很簡單，莉莉子通過全身整容，從胖妞變成大美人，迅速成為炙手可熱的超級巨星，又因為整容後遺症而迅速地敗落退場。






莉莉子和她妹妹交談時，她說，自己是因為美麗，才強大的。的確，在整形之後，她美得令人動容，有妖嬈的身姿，魅惑的眼神，是一個讓男人女人都為之神魂顛倒的存在。莉莉子因為美麗才肆無忌憚，縱然已經獲得那麼多的讚美和支持，多到令人眩暈的閃光燈，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那些被瘋狂搶購的雜志和循環播放的廣告……

看上去，莉莉子的確很強大。

但那些狂熱的粉絲已經滿足不了莉莉子，她太需要被關注被珍惜，所以她變得極度飢渴。她和男友在簡陋的化妝間裡做愛，瘋狂，又放縱。因為情慾飽滿而不能自控的肉體，顫抖著，喘息著，掙扎間手臂碰倒了桌上一片指甲油。

即使是被男人愛著，莉莉子卻越發空虛了。一個醉酒的夜晚，莉莉子調戲自己老土並且不再年輕的女助理，誘惑她與自己**；甚至尾隨她回到那窄小的屋子裡，當著她的面勾引了她的男友，兩具肉體交纏，毫無廉恥。

因為美麗，才強大嗎？

可是莉莉子的美麗是假的，這是為數不多的人所知道的秘密。全身整形帶來了驚為天人的美貌，也帶來了毀滅性的後果。莉莉子的身上開始出現可怕的黑斑，一塊一塊的，令她像是個失去魔法的洋娃娃般，醜陋又易碎。

她夾著彩虹色的煙，一遍遍夢囈般的問著鏡子，「最美的是誰」；即使有了那麼多真實的擁戴，她還是不知滿足地渴求著更真實的肌膚之親來確定，自己是被愛著的。

莉莉子渴求的是被徹底填滿的真實感，藉此沖淡對自身虛假美麗的恐懼。

但是事情還是朝著無法控制的地步發展著，當莉莉子發現自己的事業開始走下坡路，那些沒有自己做封面的雜誌依然可怕地暢銷著，那新的一期冰棒廣告和沒有了自己的綜藝廣告依然不停地播放著——她最害怕的事情居然發生了——沒有人關注她了，沒有人愛她了！就連那個能在肉體上安慰她的男友，居然也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她終於瘋了，五顏六色的藥丸圍繞著她。她倒在大紅色的浴室地板上，黑色的濃密得如同海藻般的頭髮散落開來。寂寞的水聲一滴一滴地，昭示著一個巨星的隕落。





因為過於美麗，所以不堪一擊。

作為蜷川執導的電影，《整容天后》依然是撲面而來的蜷川式風格。濃烈的色彩碰撞，奢華又詭異的房間裝飾。五顏六色的藥丸，彩虹色的香菸，鑲滿鑽的打火機，角落裡怪誕的披著皮草的旋木；又或者是水族館裡巨大的湛藍色魚缸，色彩的碰撞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深諳女性美的蜷川，把澤尻英龍華拍得活色生香，每一次的身體特寫都像是赤裸裸的挑逗，幾乎讓人慾罷不能。





在香港UA看的，臨近中午的場次，影廳裡加起來不到二十人，多數是結伴前來的女生。筆者第一次在香港看電影，也是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到影院裡去看三級片，原意是去給喜歡的攝影師兼導演捧個場，結果尺度之大倒讓筆者有些尷尬。尤其是喘氣和嬌嗔在安靜的廳裡分外清晰；而面部縫線的鏡頭更是讓身邊的女生直呼「唔敢睇啊」。低估了蜷川的尺度，幸好影片一如既往地華麗繁複，至少還是覺得不枉此行。

但若要把《整容天后》與蜷川上部片《惡女花魁》相比，筆者還是更偏向後者的。後者的題材更利於蜷川在色彩上的發揮，花魁的角色也讓情慾戲變得合情合理。在《惡女花魁》中，花朵是真實的而非意象，而那個像牌坊一樣高懸於半空的透明金魚缸的設計更是讓筆者記憶猶新。總的來說，《惡女花魁》更讓人驚艷。而《整容天后》則立足於現代，許多蜷川慣用的元素，例如花朵、魚都變得較為意象化。不過巧合的是，在《整容天后》上映期間，香港剛好出了美容醫療事故，這也與本片主旨不謀而合，希望也能喚醒一些女性為了美貌不惜一切代價的愚昧吧。





影片最後的依然是華麗到讓人窒息的畫面，巨大的血紅色花朵，大紅色華服與眼罩……失去了娛樂圈工作的莉莉子，仍然在地下夜總會裡兀自妖嬈綻放。雖然黑斑無法遮擋，但她看向鏡頭的那隻眼睛，仍然驕傲又不羈。


好像，美麗，似乎從來不曾離開過。





「你願意為了美，付出多大的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