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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一舉 The Act of Killing

杀戮演绎/杀戮行为/杀人一举(台)

8.2 / 29,569人    115分鐘 | 159分鐘 (extended version) | Germany:95分鐘 (TV version) | Finland:96分鐘 (TV version) | Taiwan:1

導演: 約書亞奧本海默 Anonymous Christine Cynn
演員: 安華剛果 Herman Koto Syamsul Arifin Ibrahim Sin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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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的貓

2014-01-06 00:52:26

未盡的正義


        《殺戮演繹》是一部「惡」電影,它表現惡,它記錄惡,它演繹惡,它展現惡的表象,它剖析惡的內在,它體現惡的殘酷,它揭露惡的緣由,它將作惡之人推向前台,卻讓人感到一陣噁心,因為惡者以惡為榮,讓你對人性難以產生樂觀的期待。《殺戮演繹》,一部特別的紀錄片,一部非虛構的展現虛構的非虛構歷史的特別的紀錄片,是的,聽上去有些繞,因為這部電影給我帶來的感受實在也感到彆扭難受。

        影片揭示的殺戮歷史發生在印尼,對於印尼,由於1998年那場讓當地大批華人慘死的事件,總有不是太好的印象。而在該國曆史上,1965年,軍方政變後,以反共為名,一百萬人被奪去生命的慘劇更令人震驚。儘管如今在民間,更被提起的是以共產主義為正名殺人的事兒,但是歷史上,以共產黨為罪名殺人的事兒也多次發生,印尼的該起事件算是其中著名的一起。本片展示更多的不是那場屠殺的畫面,或者追憶當時的人和事多麼殘忍,也沒有當時的遇害人或倖存者如何悲慘的回憶,而是行兇者令觀者感到驚訝的坦然,甚至榮耀。在國內,對於文革期間種種令人髮指的罪行,我們指責的常常是當事人的「不懺悔」,而當事人多是默默的對過去隻字不提,或者對他人的指責顧左而言他的辯解。在《殺戮演繹》中,以昔日屠殺平民的骨幹安瓦爾為代表的行兇者們,面對鏡頭洋洋得意的講述著自己昔日的屠殺歷史,甚至在歡聲笑語中向年輕人,甚至孩子示範自己當時的壯舉,還嫌這個不過癮,要將這段歷史以美國黑幫片形式拍攝成故事片,在他們眼中,他們幹的事兒不正派,但是如同黑幫大佬般夠酷夠榮耀。

        安瓦爾等人試圖以虛構的電影形式重現他們非虛構的屠殺歷史,而《殺戮演繹》如同一部這部電影拍攝的紀錄片一般,以特別的角度展現了當事人的表現。安瓦爾們對昔日的「罪行」,不,在他們眼中來講是壯舉記憶深刻。比如講述開始殺人時拿刀砍,拿棍子砸,覺得場面太血腥,於是以鐵絲為主要工具構造了各種各樣的殺人裝置和手法,他們親身示範,坦然的態度好像示範的是一種農具的使用方式。安瓦爾們的行為再一次展示了鮑曼的傑作《現代性與大屠殺》中闡述的一場現代性大屠殺過程,行兇者回憶過去也毫不掩飾自己當時起初想藉機撈一筆的功利主義混混思維,而軍方加之利用,使的罪行合法化,被害人卑賤化,從而排斥和厭惡產生,進一步的加害群體對受害群體的道德冷漠產生,因果效應不斷疊加,最終釀成一起歷史的悲劇。他們從屠殺無辜者開始,就開始了一場自我對罪惡感的消解和麻痹,給受害者「共產黨」的身份讓自己如懲治邪惡一般,用鐵絲這樣降低外在血腥度的殺人方式降低行兇過程的負罪感,集體行動將自我的行為融入集體,個人的罪惡感也就慢慢消解。伴隨時間流逝,他們的自我麻痹還在繼續,他們已經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類似近期國內一些老人對文革懺悔反倒引起同齡人反感一樣,印尼屠殺事件的兇手們也必須行動一致,而相似的身份和經歷也讓他們在交往中不斷強化自己的共同身份。無疑,印尼特別的民族和歷史環境又加強了他們形成的群體歷史記憶,中國曆史社會傳統是中央集權化,所以任何歷史通常都會有一個「中央」給它定性,全國和全民族的人民對其認識至少公開場合需要一致,於是一段定性歷史中,被認為做了「壞事」的人收到懲罰或者沉默。而印尼這樣的民族利益複雜,地理呈現島國分隔心態,歷史上又經歷不斷動盪的國家,對於歷史的認識也是分裂的,正如片中呈現的,如今依然有極端組織可以招募年輕人加入,起領袖對外界爭議毫不在意甚至引以為榮,依然受到山呼海嘯般的支持。

        在《殺戮演繹》中,你聽不到昔日受害者及其後代發聲,而加害者竟能在電視節目中洋洋得意說這是因為「當時我們把他們殺光」了。沒有充分反思的悲劇往往有重演的可能,在本片的鏡頭下,你完全可以感受這種隱患,這些「英雄」們對孩子們笑談自己殺人的歷史,甚至細節,圍觀的孩子們臉上也綻放笑容,隨之大笑。而當地的右翼組織,頗受民眾支持,領導人毫不避諱的談論著極端主義思想,同時也作為一支政治力量參與到政治選舉中,充分體現了沒有法制的民主是如何包藏民粹主義的風險。也有讓人感到一絲淡淡欣慰的地方,在當事人力求逼真還原當時燒殺氣氛的故事片拍攝過程中,擔當群眾演員的一些孩子們顯然被這高度還原的陣勢嚇壞了,他們大哭,淚流滿面中表現的是一絲孩子純真本性對這類場面的天然排斥,然而,不斷強化下,想必他們也可能對此習慣成自然,下一次悲劇的種子或許正在種下。

        在影片的最後,安瓦爾看著完成的故事片,面對鏡頭,似乎也受到了感觸。這個影片大部份時間顯得很淡定,讓我作為觀眾很反感的昔日屠夫,此時竟然表現出一種痛心疾首的樣子,甚至表現出心情劇烈波動下的乾嘔癥狀。他會醒悟嗎?我對此不抱有樂觀態度,畢竟,可能形成反思的環境從未被鑄造起來,而抗拒真相和人性的環境卻被牢牢樹立,安瓦爾們困在其中,當他們向下一代灌輸自己造反有理的價值觀的同時,也將這種抗拒反思的環境不斷強化,更多人從小被動的成為遺忘歷史的「幫兇」。這是一部沒有留下太多「希望」的紀錄片,讓人感覺那麼的不可思議,然而,看看我們的歷史,或許不張揚惡性歷史悄悄遺忘的態度,與安瓦爾們赤裸裸的炫耀殺人史相比,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對於《殺戮演繹》這部紀錄片,不同國家的人看後,或許都會結合自己國家的歷史有不同的感想,這也正是這部讓人看了感到不舒服的紀錄片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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