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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Kaze tachinu

起风了/风起(台)/风起了(港)

7.8 / 98,940人    126分鐘

導演: 宮崎駿
編劇: 宮崎駿
演員: 庵野秀明 瀧本美織 風間杜夫 竹下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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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9 19:51:58

宮崎駿《起風了》觀影印象(提示:主觀 劇透 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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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起風了》觀影印象
文/Aoi7

【個人侷限和免責說明】
1.我只看了一遍電影,對情節的記憶、主旨的把握都僅憑印象,如有錯誤歡迎指正。
2.對電影歷史背景,人物堀越二郎的生平,我都沒有深入的了解,因此文章深度欠缺,只能說是流於膚淺的觀影主觀感受,請友鄰們一笑置之。
3.我在去年潦草讀過一遍堀辰雄的小說《起風了》,是文匯出版社的譯本,書名譯作《風吹了》。後來看到止庵先生對此譯本有諸多不滿,方知自己並未讀到最好的原著版本,有機會要重讀。(電影裡,菜穗子在山坡上畫畫的優美畫面,也就是海報表現的場面,基本上還原了小說的開篇描寫)
4.對宮崎駿的個人情結導致我難以對電影作出完全客觀的評價,偏頗之處還望諒解。

以下正文:

【充滿矛盾與思考的大師之作】
於我而言,這是一部充滿力量,細膩感人,注入創作者大量思考、掙扎和情懷的大師之作(原諒我堆積形容詞)。
故事梗概很簡單,無所謂劇透:名叫堀越二郎的青年執著追求飛機設計夢,與身患肺結核的女孩相愛。戰爭無情地將他的心血摧毀,愛人也隨風而逝。(或者這樣更明了:男的是個工作狂,女的像韓劇主角患絕症。最終男的事業慘敗,女的掛了,全劇終。)
《起風了》不是《千尋》或《哈爾》那種大開大合的幻想故事,敘事的調子和流露的趣味更接近那部面向中年觀眾的《紅豬》。它不以曲折離奇的劇情刺激觀眾,只是為我們呈現了一個自然災害和戰火不斷的時代,身處其中的人們如蓬草般搖擺不定的命運。
宮崎駿好像沒打算給讓觀眾太過輕鬆地走出影院,他率領吉卜力共同塑造了一組動盪時代下的鮮活人物群像,拋出一個個充滿矛盾、甚至無解的問題,留給觀影者思考。
這部電影無所不在的矛盾,會令我想起《幽靈公主》里珊對阿西達卡說的那句「我愛你,但我無法原諒人類」里包含的難以化解的愛恨交織。

【矛盾一:飛行之夢與殺戮工具】
主角堀越二郎對飛行的熱愛從童年開始就已萌芽。他夢見自己乘著雙翼呈鳥羽形狀的飛機,在山野和農田上空自由滑翔,醒來卻不得不面對重度近視的事實,終日與厚厚的「啤酒瓶底」為伴,飛行員理想似乎遙不可及。在夢中的精神導師卡普羅尼先生的啟發下,他決定成為一名飛機設計師。
大學畢業後,他如願在一家軍工企業工作,後被委任為日本軍方設計戰機。與製造目的和用途相比,二郎更關心構造、材料、飛行性能等與飛機本身相關的問題——他一心只想設計出完美的飛行器。電影中,他甚至不太清楚日本要和中國、美國等國開戰,而自己設計的飛機將被用於血腥戰場。詢問好基友本莊方才得知,而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啊,那麼多」。
其實他何嘗不關心民生疾苦。青年時代,他目睹關東大地震後得滿目瘡痍,戰火紛飛時的兵荒馬亂,政府斥巨資投入戰爭,人民流落街頭忍飢挨餓。他也知道,國家用于飛機製造的耗資足夠解決難民一年的溫飽。但他無法放下對飛機設計的熱愛。
電影裡,二郎用得最多的一個詞是「うつくしい(美麗的)」,讚美完美的設計。在他眼中,德國先進精密的工業製造品是「美麗的」。他喜歡吃鯖魚,更多是為了欣賞鯖魚刺的美麗弧線——後被他借鑑於機翼弧度的設計。
堀越二郎就是這樣一個與現實彷彿隔著一層紗的人。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說遲鈍木訥,純粹沉迷於設計。按今天的標準來看,是個典型的理工男?正因如此,他一心追逐的飛行夢想,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不可避免受到政權的左右和戰爭的玷污,難以正名。
「飛行是被世人痛恨的夢想,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堅持嗎?」夢裡卡普羅尼先生問二郎,青年平靜又肯定地回應。
數年以後,日本宣告戰敗,站在荒草蔓延殘骸遍地的廢墟上,堀越二郎的半生追逐如夢幻泡影般破碎。

【矛盾二:事業與愛情】
二郎與菜穗子相遇在關東大地震發生前的火車上。彷彿命中注定,到車外透氣的菜穗子偶然接住了正埋頭讀書的二郎被風吹走的帽子,兩人相視一笑,還默契地對上了詩句:「起風了,唯有試著努力生存」。
火車飛快駛過一座座寧靜的村莊,猛然間地震如海嘯般發生。菜穗子家的女仆在混亂中受傷,二郎出手相助,將她們送回家中,就此匆匆作別。
再次見面已是多年後,兩人重逢於一個僻靜的度假山莊,身患肺結核的菜穗子隨父親到此休養,二郎則被製造廠安排到此避險(只看了一遍電影,可能記憶並不準確)。一日,菜穗子在山坡上畫畫,一陣狂風將她的遮陽傘颳走,正好被路過的二郎接住。多年前埋藏於二人心間的種子再次復甦,愛情在這個被稱為「魔山」的地方靜靜生長。
定下婚約的二人卻是聚少離多。二郎不得不回東京繼續飛機設計、製造、測試的工作,既是軍方委任,也是個人心願。菜穗子病重,接到岳父電報的二郎連夜乘火車從東京趕回鄉下,在顛簸的車廂上繼續伏案計算、作圖,幾乎是從窗戶一躍而入直奔未婚妻床頭。匆匆見上一面,又要連夜乘車返回。
越發虛弱的菜穗子轉移到深山裡的療養院靜養,兩人只能靠頻密的書信互訴思念。(堀辰雄的同名原著小說《起風了》,正是以一座雪山之下的療養院為背景展開,講述一對年輕戀人相伴至女方離世的故事。宮崎駿將小說的情節拆分,與歷史人物堀越二郎生平,乃至個人經歷糅合在一起)
長期相隔千里無疑是煎熬的,菜穗子為見二郎一面,不顧身體便隻身離開深山,坐上去往東京的火車。於是有了穿過站台洶湧的人潮,撲進戀人懷中的感人一幕。菜穗子不忍拖累二郎,打算見他一面便返回療養院,但二郎握住她的手用堅定的語氣懇求「留下來吧」。
兩人細水長流的生活是電影裡最甜蜜的部份。最為觀眾津津樂道的細節之一,是深夜歸家的二郎要繼續伏案作圖,病中的菜穗子靜靜擁被躺在他身邊,細看燈下的戀人,並說「最喜歡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二郎握住未婚妻的手,承諾絕不鬆開,讓她早點入睡。果不其然,二郎通宵單手畫圖,一刻也沒有鬆開過菜穗子的手。就連犯菸癮時,還秀了把單手劃火柴點菸的絕技。
可是,二郎的工作越加繁重,時常徹夜不眠,凌晨方歸。菜穗子的身體越發虛弱,一邊忍受著病痛和孤獨,一邊疼惜辛勞的未婚夫。她常背地裡用脂粉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好看一些,給二郎留下一個美麗的印象,以免加重他的負擔。
最終,在二郎事業最為繁重的日子裡,菜穗子選擇悄悄離開,隻身回到深山療養院,在那裡度過人生最後的歲月。而被宿命推著超前奔走的堀越二郎,似乎註定了「世間安得雙全法」。
關於為何二郎沒有放下工作,陪伴菜穗子到生命盡頭,電影語焉不詳。「為國效忠就該放棄戀人?」這樣看似不應該的理由,是許多人質疑地方。我起初也有些困惑,這樣的拮據處理似乎讓男主角顯得「自私」,不盡完美。但轉念一想,真實的人生不就是處處充滿悖論,無法像電影一樣輕鬆給人一個「快樂結局」的嗎?真實的人性,又豈能用非黑即白的二元論來妄下判斷。
電影的最後,宮崎駿借卡普羅尼先生之口,讚美菜穗子是那個隨風而逝的「像風一樣美麗的人」。

【矛盾三:羸弱的國力和崛起的渴望】
日本媒體普遍評價《起風了》為當下的日本國民帶來了精神振奮。
電影對上世紀的關東大地震避難救災的歷史進行了細緻描繪,而恰恰就在2011年3月,《起風了》電影初始創作的階段,日本東北部海域遭遇了9級地震。電影中表現的艱難年代圖景竟成為了眼前的現實。震後三個月,宮崎駿還曾親自到災區探望。老人在殘垣斷壁的廢墟上行走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些都記錄在《起風了,1000日創作記錄》里。
也許突發災難的觸動,讓宮崎駿更希望通過電影這個媒介向觀眾傳達一股昂揚向上的生存力量,於是《起風了》有許多青年人奮起鑽研,勵志圖強的時代氛圍渲染。這股讓人聯想到中國「五四運動」的精氣神,在2011年上映的吉卜力作品《虞美人盛開的山坡》也能感受到。
電影中,堀越二郎帶領一班年輕工程師,日以繼夜地鑽研飛機製造工藝。經歷一次又一次試飛失敗和技術改良,讓他們深刻認識到國家科技水平、經濟實力與德國等工業強國的巨大落差。
電影中有幾個細節:日本投入大量真金白銀製造飛機甚至發動戰爭,但二郎所在的軍工企業卻只能用人力驅趕的牛車把飛機拖到試驗場;一次飛行試驗中,國產飛機引擎承受不住高速飛行的負荷,噴出黑色墨汁狀的燃油,一頭栽進海里,工程師們痛心感慨「國家技術太落後」;二郎與工程師們成立了類似學習小組的研討會,在放工後的製造廠里交流技術資訊,探討難題攻關,氛圍之熱烈,精神之投入感染了旁觀的每一個人。
少年強則國強。在災難頻發、戰亂不停的艱難時代里,青年人的精神照亮國家的未來。

【矛盾四:模糊的價值判斷】
《起風了》給我最多餘味的,是電影裡無處不在的模稜兩可的態度。
漫長的電影創作過程中,宮崎駿多次感嘆這是部「好麻煩的電影」。他既無意為戰爭唱頌歌,又不想傳達簡單的「反戰」態度。宮崎駿本人和堀越二郎一樣,痴迷于飛機和武器研究,但對於日本二戰行為的是非觀,電影卻含糊其辭。宮崎駿既肯定夢想於人生的積極價值,又不忘在電影中描寫夢想可能帶來的災難和負面影響。甚至,正如前文所說的,堀越二郎為何明知道自己的智慧將被殘酷的戰爭利用,卻在菜穗子病重的時候鬆開了守護的手,全身心投入到飛行事業當中?這些都令人困惑。
也許只有回歸創作的原點,才能了解宮崎駿的意圖。引用他在《起風了》電影企劃書中的兩段話:
「本劇的主人公二郎努力成為飛機設計師的時期,正值日本帝國逐漸走向衰敗、最終破滅的時期。但是,本片並非反戰題材的電影,也並非講述零戰出類拔萃的表現令日本年青人為之振奮的電影。電影也不打算掩飾二郎其實想製造民用飛機的心願。」
「這部電影想要描述的是一個忠於夢想、心無旁騖、不斷進取的少年的故事。但夢想有時也會令人瘋狂。這一負面影響在電影裡也必須被表現出來。追求過於至真至美的事物,會讓人變得盲目,從而故步自封。為了追求美,必須付出高昂的代價。」
宮崎駿曾在發佈會上坦言:「我做動畫50年。讀過的書,聽過的歌,遇見過的人,這麼多年來的際遇積澱發酵,在這部作品中得到最好的發揮」。我猜想年邁的宮崎駿是想借這部電影了一己之願,他從事動畫這一生所獲得的榮譽,已經使他無須過多考慮市場和觀眾,在「最後一部動畫長片」里完全忠實於自己。於是才不用故作輕鬆的方式給觀眾一個表面明亮的答案,反而著力於表現矛盾重重、難以言喻的真實人生況味。
中國古人曾寫「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索性顧左右而言他。這部五味雜陳的片子給我的感受正如這般。

【到夢的王國去,我有美酒】
電影結尾處,二郎夢中的卡普羅尼先生再度出現。他和二郎一起站在青空之下,荒原之上。放眼望去,草原上儘是戰後遍地的飛機殘骸,芳草萋萋彷彿要吞沒一切。
他問二郎,這十年你過得怎麼樣?一切都隨風而逝了吧。連同那個像風一樣美麗的人。
他朝二郎招手:「到夢的王國去吧,我有美酒。」
十年大夢,一朝醒來竟是虛空。人生多少曲折,多少徬徨,你可曾執著追求過什麼,你可承受得住幻滅的絕望,還能否報以微笑,在夢的國度對酒當歌。
松谷任由實四十年前演唱的《航跡雲》響起,黑暗的電影院角落傳出啜泣之聲,我嚎啕大哭。


以下是個人對電影製作細節的一些主觀感受:
【關於作畫】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大螢幕看吉卜力電影,手工作畫的缺陷被放大,我竟覺得作畫粗糙的鏡頭很多。最明顯是菜穗子帶病返回深山,走在路上和車子擦身而過的鏡頭。這個「追搖」鏡頭(不知是否準確),與2001年《千與千尋》中,白龍帶千尋穿過花叢探望豬圈裡的雙親那個無比驚艷的鏡頭相比,相似的視角,作畫質量卻相差甚遠。是製作趕工而留下遺憾,還是因為主創團隊年事漸高,就不得而知了。在CG盛行的年代,吉卜力堅持作坊式的手繪動畫,是頑固還是態度,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讀。

【關於音效】
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則消息令我吃驚:《起風了》電影中大部份音效,都是人聲模擬,包括飛機引擎聲、滑行聲、機械碰撞的聲音,甚至地震之聲。我沒有徹底求證這則消息的準確度,但我看過電影上映前公佈的配音花絮,少年二郎夢中操作飛機的聲音,幾乎都是由音效師用口和身體模擬完成的。如果這是真的,這也解釋了我為什麼會在觀影時覺得關東大地震的音效像是人吼、飛機飛行的聲音略感怪異。我猜想創作團隊是藉此傳達「文明和災難,都是人一手造成的」。這樣的配音實驗,宮崎駿曾在短篇動畫《尋找住所》里嘗試過,可惜這部動畫僅在三鷹之森吉卜力美術館放映。

【關於聲優】
庵野秀明為《起風了》男主角堀越二郎配音,這則消息公佈時引發不小的震動。一來,宮崎駿和庵野秀明曾是師徒關係,還有二人交惡的傳言。二來,庵野秀明是《EVA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動畫監督,粉絲無數,由一個知名動畫導演為另一個知名動畫導演的作品配音,本身就是趣聞。
恰恰《起風了》最受人詬病的問題之一,就是庵野秀明這個「業餘聲優」。許多人評價庵野是用「棒讀」(棒読み-Boyomi)的方式配音,日語裡指「缺乏感情投入的對白詮釋」。坦白說,我在觀影時也數次被庵野先生的配音「帶齣戲」,他演繹的堀越二郎,是一個極少情緒和語氣起伏,彷彿和週遭被真空隔開的人,就連他的戀人的對白,也聽不出何時喜悅何時悲傷。
帶著這個困惑,我又看了一遍電影記錄片,發現宮崎駿和團隊在討論堀越二郎聲優人選時,希望尋找一個符合當時知識分子氣質的聲優,說話語調偏高,「人很聰明,不說多餘的話,而不是內向不善言談」,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角色。在職業聲優,尤其新人當中沒有發現合適人選,最後宮崎駿提出請庵野秀明一試。他評價庵野是流著血液在創作動畫,人夠聰明,有什麼創作要求都能明白。試音的效果讓宮崎駿和鈴木敏夫一致讚賞,宮崎駿正希望塑造一個「光聽聲音無法了解他在想什麼」的堀越二郎,於是庵野恭敬不如從命地答應演出。個人猜想,宮老或許還有藉此在媒體前澄清二人恩怨傳言的私心吧。
此外,為菜穗子擔綱配音的是新人瀧本美織,從宮崎吾朗執導的《地海傳奇》開始,吉卜力動畫女性聲優的人選都是外形和氣質兼備的美人,有點借動畫打造吉卜力女郎的意味,鈴木敏夫先生的電影營銷功夫業界有目共睹。

【關於音樂】
久石讓的配樂,貼切,足矣。更令我難忘的是片尾曲《ひこうき雲》,女歌手鬆任谷由實(當時名為荒井由實)1973年推出的首張專輯中的主打歌,這首40年前便創作好的「主題曲」,旋律優美,歌詞意境與電影高度契合。用那句爛大街的話來說:「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確是如此。


【附】《起風了》電影企劃書 作者:宮崎駿
來自譯言網的 @erica23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401279/368322

這部電影講述了日本零式戰鬥機設計者堀越二郎與義大利飛機設計家詹尼•卡普羅尼跨時空的友情。他們兩個人志同道合,為了夢想全力以赴,不斷克服種種挫折。
主人公出生於大正時代,從小在農村長大,立志要成為飛機設計師,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製造出精緻優美、如風般輕盈的飛機。
後來,他考取了東京的大學,畢業後成為了軍需產業的頂尖技師,將自己的才華髮揮到淋漓盡致。最終,他被委任建造航空史上名垂青史的機型——三菱A6M1,也就是後來的海軍零式艦載戰鬥機,簡稱「零戰」。從1940年開始,後來的三年里,「零戰」一直是在全球聞名遐邇的機型。
比起當今的日本,主人公少年期到青年期所處的是個令人倍感壓抑的時代:關東大地震、經濟大蕭條、失業、貧困和結核病、革命和法西斯主義、言論不自由和接二連三的戰爭肆虐;另一方面,日本當時大眾文化遍地開花,現代主義、虛無主義和享樂主義橫行於世。那是一個詩人們會在旅途中因病重而身亡的時代。
本劇的主人公二郎努力成為飛機設計師的時期,正值日本帝國逐漸走向衰敗、最終破滅的時期。但是,本片並非反戰題材的電影,也並非講述「零戰」出類拔萃的表現令日本年青人為之振奮的電影。電影也不打算掩飾二郎其實想製造民用飛機的心願。
這部電影想要描述的是一個忠於夢想、心無旁騖、不斷進取的少年的故事。但夢想有時也會令人瘋狂。這一負面影響在電影裡也必須被表現出來。追求過於至真至美的事物,會讓人變得盲目,從而故步自封。為了追求美,必須付出高昂的代價。這部動畫想要描述的是二郎跌跌撞撞,歷經挫折,終於成就了自己飛機設計師夢想的過程。不僅如此,此片中的二郎自身擁有得天獨厚的天賦,是具有獨創精神的天才。
這部作品的名稱《起風了》源自於堀辰雄的同名小說。堀辰雄曾經將法國詩人保羅•瓦樂希著名詩句譯作:「起風了。只有試著活下去一條路。」
這部電影將堀越二郎以及與他同時期的文學家堀辰雄這兩個真實的歷史人物相融合,設定了電影的主人公「二郎」。電影以其後被神話的「零戰」機型的誕生為主線,青年技師與美麗動人、身世不幸的少女菜穗子的相遇為支線,輔以與卡普羅尼大叔跨時空友誼的虛幻劇情,構成了一部描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青年青春,充滿奇異色彩的虛構主題電影。
電影中大幅描繪了從大正到昭和這段時期日本的田園風景,重現了當時藍天白雲、水清田淨的景像。然而,當時的城鎮並不富裕。但在建築物的上色方面,並不會使用灰暗的色調,反而希望體現當時現代主義東亞的色彩在日本隨處可見的景像。此外,城鎮裡的景像也會有凹凸不平的街道,隨意樹立的廣告牌,以及排列無序的木頭電線桿。
雖然避免不了拍成一部描述主人公從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的傳記式電影,但那也許是因為飛機設計師平日裡的生活也非常普通的緣故。為了儘可能減少觀眾對影片中時間上的混亂感,我們必須對故事的時間跨度進行大膽地剪切。最終,這部電影將融合三種不同的風格。
首先,對日常生活的細節進行樸實的描寫。
其次,夢中的景像擁有的自由度是最大的,也可以給觀眾帶來最多的感官感受。例如,時間和天氣的驟變、大地上波浪起伏、空中漂浮著飛行物體,這些景像或許可以襯托主人公與卡普羅尼對夢想瘋狂的執著。
對於技術上的說明以及會議等場景採取誇張的漫畫手法進行呈現。儘管不想描述航空技術知識,但在不得已的地方會以漫畫的手法進行表現。這一類的電影中,會議的場景往往很多,這是日本電影的一大詬病。一個人的命運往往是通過會議來決定的。但在這部作品中,不會出現會議的場景。如果不得不出現的話,將果斷地採用漫畫的形式來表達,並且省略旁白對話。我們真正要描繪的是人物本身。
因此,我想拍一部反應現實、天馬行空、時而又穿插漫畫誇張手法的電影,並將這三者融為一體,讓整部電影顯得美輪美奐。

2011.1.10
宮崎駿
譯者註:文中保羅•瓦樂希的詩句中譯為卞之琳先生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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