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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L'amant

情人/

6.8 / 23,702人    115分鐘 | USA:103分鐘 (R-rated version)

導演: 尚傑克‧安諾
編劇: 尚傑克‧安諾 瑪格麗特‧莒哈絲
演員: 珍瑪奇 梁家輝 Frederique Mein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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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棉花糖

2014-01-27 19:48:47

情人 在一生的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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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歲末時,碟市上終於出現了這張《最後的愛人》,那封面就足矣讓人「驚艷」,不管是不是正版。
    他們擁抱著,彼此凝視。
    她的側影真美,因為愛情而充滿超越年齡的光輝,她的脖子用黑色的圍巾圍住,不知道是不是想遮擋皺紋。還有那隻輕輕叩在愛人胸口上、戴著著名的「中國情人鑽戒」的手,血管暴突,隱隱約約有老人斑呢。不是說女人的脖子和手是最終泄漏年齡秘密的「面孔」嗎?她老了,無論歲月曾經令她「倍受摧殘」還是僅僅給了她「倍受摧殘的容顏」,她無可奈何、無可爭辯地老了。
    
   他的側影也那麼美,他注視這個在垂暮之年還可以笑得燦爛如花的女人,彷彿可以這樣注視她一生一世。她是他的秘密,她是他的歸宿。他曾經是她的讀者。在他們還沒有機會見面的時候,他只能給她寫信,一直寫下去,寫對她那些作品的感受,寫對她這個人的猜想、幻想和夢想,一寫就是四年。那時候,他還是一名窮大學生,忙著和女朋友們分分合合;她已經是享譽世界的著名作家、「謀殺電影的人」、「全世界最著名的情人」、酒鬼、孤獨怪癖卻十足了不起的老太婆。
    然後,夏季的一天,他找到她的住處,輕輕敲門。她打開門,卻沒有馬上讓他進來。一個門裡、一個門外,他們互相看著,微笑,很默契的微笑。接下來,他留下了,她給了他家裡的另外一套鑰匙。
    那一年,他27歲,她66歲。此後,他們一起度過了很多年,直到她以81歲高齡去世。她離開之後,他也消失了,長達三年多,人們找不到他,好似他已經完全被那個神秘的老女人帶離了世界。
    
    他叫揚,她叫杜拉斯。他們是戀人、朋友、主人和奴僕、作家和讀者、老闆和助手,也是一對陶醉在相愛的深處不知自拔的孩子。年老的女人依然嫵媚,喜歡撒嬌,任性而容易陷入害怕失去愛人的驚恐;年輕的男人唇紅齒白,青春蕩漾,他勇敢、可靠,也會時時刻刻在愛人的優雅和敏感中迷失。
    
    整部電影中只有很少的時刻,這一老一少周圍有其他人,而這些人大多是一種小點綴,他們是餐廳的侍者、海邊的觀光客、路人、醫生和護士、沙龍里說閒話的寂寞文人。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這兩個人,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含蓄的愛慕和依戀、固執的爭吵和彼此性格的較量和交鋒。她甚至是跋扈的,她會當著很多人的面讓他難堪,他也會因此負氣離去,發誓永不回頭。然後,她坐在黑暗中寫作或者冥想,他帶著一瓶酒回來,再次敲響那扇門。她還會為他開門,站在門裡看著他,半笑不笑的,然後他們在門檻的位置擁抱,門在他的身後關上。他們重新和諧了,像一對總是在爭吵但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的少年夫妻。
    暮年的杜拉斯其實是有福氣的,她得到了揚,這個始終不離開她左右的男人,他承擔了她的壞脾氣、她的多疑和善變、她的幻覺、她的對死亡的歡迎與拒絕、她的病痛和衰老……他陪伴著她,讓她在寫作之外的虛空變得充實起來。
    她是微笑著死去的,她的微笑在死神的注視下依然保持了少女似的嬌媚和動人——在一個愛他的男人懷裡。
    
    這是一部藍色的電影,色調一點也不陰鬱,不像12年前還是錄影帶時代,民間曖昧地傳遞的那部暫時無緣在內地放映的《情人》,充滿了潮濕和陰暗的熱帶氣息。在還沒有公開杜拉斯和揚的這段最後戀情時,很多人見識這個女人驚世駭俗的情史,是從《情人》開始的。
    
    其實《情人》也是一部很美的電影,因為另類,因為那愛情從一開始就註定的必將以失敗告終,因為一個15歲半的法國白人女孩子和一個已經過了30歲的中國北方男人之間的隱蔽的愛和慾望,因為在越南這個紛亂、雜沓的殖民地,因為煙深水闊的湄公河……《情人》看上去很有一種蠢蠢欲動的魅惑,其中飽含著不知道還可以這樣愛多久的憂慮和絕望。
    那是一個簡單的、關於少女成長的故事,一個女人的初戀,一段不成正果的愛慾掙扎。那個女孩子還那麼稚嫩,卻已經體會了世事無常和生活的艱辛。她想告訴自己,她不愛他,不愛這個週身散發出金子和蠶絲味道的男人,她要他的錢,以為這樣,就可以證明愛其實很脆弱,脆弱到感覺不到其存在。直到有一天,她離開了,永遠地離開。船行駛在印度洋,有音樂聲隱約傳來,她依在船舷邊上,想起那雙曾經撫摸自己的手、那輛黑色的大轎車、堤岸那間終年不見陽光的房子、那張床,她忍不住哭泣,並且確定地知道,她愛他,和他的錢、膚色都沒有關係,只是愛本身。
    
     12年後看到《最後的愛人》,會很自然地想到《情人》這部「老電影」。雖然仍然還是覺得那個17歲的小演員並沒有演出少女時代的杜拉斯特殊的內心世界。比較而言,倒是扮演晚年作家的讓娜·莫羅,把一代傳奇女子的精神風貌活化到令人過目不忘。
    《情人》和《最後的愛人》都是真實的故事,是一個享譽世界的文壇奇女子一生情愛的兩頭。如果杜拉斯不寫作,如果她沒有一輩子著作等身,有了這作為情人的兩段歷史,也許,她也足以成為人間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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