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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03 01:36:25

影迷


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這部早期的劇情片裡,出現了一個悖論式的問題:當男主角開始他的電影生活時,他一方面在接近生活(藉由攝影機,他得以看到更多東西,更多社會的真相),但他也在遠離生活(他失去了家庭,他的妻子帶著他們的孩子離他而去)。兩種生活是同質不同面的,因為菲利普電影人身份的獲得(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段他女兒出生了)兩者發生了聯繫。但實際上這是一個偽悖論。因為造成這一切的是菲利普自己,而非真的是他的電影。另外,他對電影的拍攝是帶有某種自發性的。他對紀錄方式的選擇更多的是出於感性,而非理性。他對家庭的態度也是如此。他行使著他的責任,但是他沒有真正思考過當他的孩子出生之後,他究竟該如何承擔責任。

真理具有不確定性。沒有統一的、絕對的標準。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影片中借扎努西和他的電影說出了這樣的觀點。菲利普對這樣的觀點很感興趣。好像這可以成為他行事的一個合理的理由。但也正是這種標準上的彈性使得菲利普的問題不但沒有得到疏解,反而趨向崩潰。他缺乏行事的準則。這是菲利普走到這一步的根源。事實上,這樣的彈性觀點是否真的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想要通過影片傳達的理念是很值得懷疑的。在影片的開頭,一隻老鷹捕食一隻小雞。後面我們知道這可能出自菲利普妻子的夢境。這樣的夢境展現了一種客觀的自然真理:弱肉強食。但是這一準則並沒有確定的指向—誰是強者?誰是弱者?它一方面似乎在對應著菲利普在拍攝影片時所受到的各種政治審查,另一方面似乎也和菲利普的家庭有著對應。菲利普妻子的這個夢反映出了她的焦慮,對新生女兒對這小家庭可能受到傷害的焦慮。她需要菲利普來幫助她免除這種焦慮。然而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關係卻恰好反過來,本是屬於強勢一方的菲利普成為了弱勢。他的妻子毫不猶豫的帶著他們的女兒離開了他。在影片中,菲利普試圖通過揭露社會的腐敗一面來做好事,但卻反而使得修繕的工程停建,朋友受到傷害。這些正是影片通過菲利普和他的鏡頭展現的東西。原本確定的現實變得不確定,許多原本顯而易見的真理被隱藏了起來。

儘管如此,這不是弘揚不確定性和彈性標準的電影,而是一部借不確定性來表達確定的電影。現實被偽裝,真理被掩蓋,這使我們更加意識到一種確定的倫理和真相的重要性。它們隱藏在這種模糊性之中。對電影來說,攝影機的倫理建立在導演自身的倫理基礎上。雖然不能說影片的主角菲利普是一個不道德的人,但至少他缺少一個有力的倫理觀和道德觀。他自己的不作為使他失去了家庭。他拍攝的紀錄片雖獲得了電影節的承認,但拍攝方式也讓一些人覺得受到了侵犯。同時,政治審查在影片中不僅成為了對電影對歷史的指涉也成為了追求倫理的重要推動力。因為正是在審查之下,導演的倫理觀道德觀才顯得尤為重要。這也正是導演通過電影傳達的焦慮—相對於電影,更是對電影人的焦慮。所以結尾,菲利普將原本對準大街的鏡頭對準了自己。他開始獨白,敘述內容似乎正是影片開頭所發生的內容,但是兩者在諸多細節上都有差別。這使我們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同一件事還是發生在不同時間點只不過在行為上有些相似的兩件事。但是對敘事上的模糊的追求已不會給菲利普帶來任何有益的轉變。因為相比敘事的相對和模糊,「看」在此處的功用顯然更為重要。凝視自己,反思自己。這一時刻也是他作為電影人,在初次拿到攝影機之後,自我意識再次覺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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