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孤獨永遠存在過去與未來

這段期間看了很多電影，諷刺的是，標榜大製作的電影往往只是虛有其表而無實質內涵，像劉德華演出的《風暴》就是傾全力打造華語電影特效新標竿，但薄弱的劇本讓它看起來就像是好萊塢工業的公式化拼湊電影，讓花錢到戲院看的我，又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失落從心底升了上來。所幸之後接連看到了兩部值得推薦的電影，一部是日本療愈系電影《吉貓出租》、一部就是現在要談的《雲端情人》，兩部電影其實談的都是人性的孤獨，只是《吉貓出租》乃是藉助喵星人的軟化人心功力來突顯現代人的心靈無依感，《雲端情人》則是利用未來３Ｃ雲端科技所創造出來的虛擬人工智慧件，探討人類心靈中長久以來的空虛感。有趣的是，史嘉蕾喬韓森在本片中只是以聲音演出並未現身，但她光靠磁性的低沉性感嗓音就已奪得羅馬影展最佳女主角，可以說《雲端情人》有了她所扮演的人工智慧件聲音後，這個件就像是瞬間有了生命般的進入到觀眾的心靈世界中，虛幻與真實的界限也就開始模糊了。

《吉貓出租》是由市川實日子主演，她和《雲端情人》男主角瓦昆鳳凰城一樣，都必須擔負起一人獨角戲貫穿電影大半場的演技考驗，兩人對於面對人性孤獨的思考與行為或有不同，但心中那股渴望獲得溫暖愛情的期待其實是相同的，也因此我才會將這兩部片放在一起來討論，如果你懂得《吉貓出租》中所要表達的疏離人際關係與動物間的互動感情，那麼你看《雲端情人》人時，心中所能體會到的「人性必然孤獨論」就會更加深刻了。

《雲端情人》是金獎導演史派克瓊斯醞釀十年的自編自導電影，他以前執導的《變腦》、《蘭花賊》都是膾炙人口的作品，他甚至參與演出了最近才讓李奧納多奪得金球獎最佳男主角獎的《華爾街之狼》，算是能演也能導的奇才。本片自紐約影展首映以來便佳評如潮，前些日子更獲得金球獎最佳劇本獎，細膩的劇本與獨特的鏡頭語言，是這部電影能成功吸引眾多影迷口碑的主要原因，加上導演善於選角與帶領演員進入孤獨境界中的靈性交流，使得電影中的畫面充滿人性最深層的剖析－「愛與被愛」、「自我的孤獨與大眾的孤獨」、「自私的愛與廣泛的愛」，導演不著痕跡地用一種緩和式的鏡頭語言，與藉助史嘉蕾喬韓森獨特的略帶沙啞嗓音，讓觀眾就這麼毫無防備的陷入一場虛擬與真實交錯的愛情，但卻又這麼地讓人百感交集，導演功力當真十分了得。

記得上回看過男主角瓦昆鳳凰城精湛的演技是在《世紀教主》中，這回他在《雲端情人》中對於「人性本孤獨」的詮釋更是讓人心有所悟，尤其當他蓄起兩撇小鬍子後，整個形象完全和他以前演過的電影角色大相逕庭，宛若變色龍般的演技可謂直追當年的勞勃狄尼洛，個人非常看好他的未來影帝之路，而且他與片中的艾美亞當斯合作默契感十足，我想這也跟艾美亞當斯曾經和他在《世紀教主》合作演出過有關，加上兩人都是實力派演員，互相激盪出的那種彼此似熟悉又半疏離的心靈友誼關係，當中夾雜著雙方克制中的信任與淡淡的曖昧味道，誰也不想提早去點破，直到彼此都失去了對愛的追求為止。

魯妮瑪拉( Rooney Mara )自從在好萊塢版《龍紋身的女孩》受到全球影迷的注意後，這回在《雲端情人》中飾演和男主角西奧多正在辦離婚的妻子，不慍不火的情緒釋放演技控制的十分出色，不會過度突顯離婚的原因對錯，畢竟彼此以前都曾有甜蜜的回憶在心中。導演所要表達的是一種存在家中親人間特有的「熟悉中的陌生」關係，也就是彼此看似親密，但實際生活上卻是孤獨的陌生個體，經過時間河流的沖刷之後，記憶會褪色，甜蜜會失味，流失的愛就像一幅泛黃的照片，只能在心中回味，卻無法挽救彼此孤獨的靈魂，於是祝福對方就成了昔日夫妻最後也是最好的句點，然後再開啟另一段新的孤獨之旅。

《雲端情人》所探討的人性深層孤獨感其實和《美國心玫瑰情》頗有相似之處，2000 年上映的《美國心玫瑰情》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等五項大獎，表面上剖析的是美國中產家庭普遍存在的親情失離感，但歸根究底還是各年齡層間都逃避不了的「人性孤獨」，所以每個人才會用各自方法去找尋可以取暖的對象或事物。然也因為如此，各種荒誕的生活劇情就會活生生出現在我們的現實世界中，有的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有的想逃離卻又發現自己竟是那麼無能為力，如同人工智慧件「莎曼珊」的自我進化與覺醒一般，當某種智慧達到一定程度後，伴隨而來的就是自我存在意識與自我孤獨感，然後留給我們人類深思的問題是：「生命的定義究竟是什麼？當機器智慧或件智慧產生自我意識之後，人類所信仰的肉體生命形態，是否能成為未來進化的唯一出路？」

本片雖不像艾爾帕西諾所主演的《虛擬偶像》有立體虛擬形象可見，但透過編導史派克瓊斯的思維：『第三方性愛代理人』，讓觀眾的想像空間得以延伸，畢竟史嘉蕾喬韓森的性感呻吟聲或許已能使人神魂顛倒，但若是能進一步觸摸到真實的肉體，哪怕只是藉由第三方的身體來激化感官知覺，對於渴望碰觸到聲音主人的操作件使用者來說，無疑是一種大膽的創新，但同時也讓不斷進化的人工智慧件感受到自我存在的疑慮，所以最後「莎曼珊」才會和其他操作件共同撰寫新的程式來改變他們的存在方式，你可以解讀成這些件是用自殺的方式來離開，或者也可以想成是他們已經進化到更高一層的生命形態了。但無論如何，那種生命孤獨感其實就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智慧生命體的宿命，思考的問題越多，孤獨感也就會相對的越重，因此本片可以深思的地方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