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穿心：那些苦難的中國女人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種陰暗色調的電影了，從《白日煙火》裡面的東北。直到最近剛看的《萬箭穿心》裡面的武漢。
比起帶有刑偵懸疑的白日，其實更是更接地氣的《萬箭穿心》。
因為它是那麼的真實，真實的就像發生在你我身邊的那些故事。
再加上在武漢子年的讀書時光，故事發生的漢正街漢口老城區就像實實在在地存在。
每天挑著扁擔從你身邊走過的那個大嬸，說不定家裡就有那麼一段傷心的故事。
報紙上登的高考第一名，說不定就像片中兒子一般是那麼偏執的存在。

片子改編自武漢作家方方的同名中篇小說。
所以講的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武漢城市故事。
美麗的武漢窮姑娘從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一個大學生廠工，似乎應該是來自武漢郊區。
於是結婚後的多年。
每當日子過的不順的時候，想的總是她這麼一個漂亮姑娘嫁給一個鄉下人他還想怎麼樣。（似乎武漢人看非漢口以外的所有地方人都是鄉下人）
是的，在中國絕大部份人的婚姻中，愛情是不對等的。
如果從一開始就覺得看不起對方，那麼接下來的故事註定也是悲劇。
如同片子的寶莉與馬學武，從一開始的不平等，慢慢的經過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發酵，對方唯一的優點溫文爾雅逐漸變成膽小懦弱，直爽乾脆變成了潑辣蠻橫。
文化有才變成偷情中對情人的賣弄，熱情主動變成生活中的市儈不講理。

當在生活中找不到慰藉，馬學武想的得解決方法是去找情人。
當偷情事件敗露，又搞的下崗，馬學武想到的是自殺。
當然他自殺也沒想著讓寶莉好過，日後的十年里，他靈魂附體般的用兒子繼續折磨著寶莉。

而寶莉這邊，從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個剛烈暴力的女漢子形象。
典型的武漢妹子性格。
雖然片子從中年開始說起，但是我們也能想像得到年輕時候的寶莉絕對是個大美女。
所以從婚後開始，被生活壓迫，合租、柴米油鹽醬醋茶、下崗、兒子教育問題，加上有個富婆閨蜜。
一切促使著她的的美麗的褪色，換來的是時間帶來的強硬，蠻纏，不講理，市儈。
這在一個中年了還在相信著共產主義的丈夫馬學武看來就是作死。於是偷情想離婚都隨之而來。
是的，從女神轉變為少婦，從少婦到家庭婦女的轉變，是一個謀殺的過程。
是在謀殺一個男孩的青春。
男人會在人生的各種階段喜歡上各種姑娘。
但是心裏面永遠會給初戀女神留一個位置，直到那女孩嫁為人婦，開始袒胸露乳的給小孩餵奶開始在菜市場討價還價，開始在家長會上吹自己小孩如何如何多麼厲害的時候。
男孩的青春也就死了。
如果正好這個女孩嫁給了自己。
那麼就相當於親手謀殺著這個男孩的青春。
男孩的成長是緩慢的過程，遠遠落後於女孩。
當女孩成長為女人開始適應主婦母親角色的時候。
有的男孩可能還沒成長。
如同馬學武，所以他反感這種市儈，卻又沒能力改變現在。
所以想到的是離婚，是偷情，是選擇自殺。
而寶莉，在老公自殺後，選擇的不是去找另外的男人。
而是為了不讓家散了，選擇當扁擔，去辛苦的賺錢養家。

我不是在此褒揚寶莉。
寶莉選擇報警舉報自己老公偷情這事做的也不地道。
但是從一個感性的女人角度出發，為了保全整個整個家庭，選擇毀掉男人的職業（選擇報警的時候可能也沒有想道），也是能讓人理解的。
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另一半是一個這麼不堪一擊，被下崗後選擇自殺。

「小雞長大了就是鵝，鵝長大了就是羊，羊長大了就是牛」「牛之後了呢？」「牛之後就是共產主義了。」---《活著》
如同餘華描寫的活著場景一樣：彈指一揮間滄海桑田，無數黃面孔的、沉默的、堅韌的中國人就這默默地生活著。
小說的最後，福貴對饅頭說：「你是趕上好時候了，將來這日子就越來越好了。」
是的，不管怎麼樣，對未來的幻想是支撐著中國人活下的理由。

而影片中兒子的角色真是繼承者們。
繼承了他那老爸的「優良傳統」。
他跑去問當年他老爸情人，當年是不是真愛的時候，我真想上去抽他兩耳光。
感情他老媽被他逼出去跟別人住就是噁心受不了，死去的老爸偷情就是愛情？
這種偏向性就算他考上高考狀元也是個廢物。
遇到事情只知道躲避，甚至小小年紀就學著記仇，到高考完了後就趕走自己親手母親。
這種流氓做法還偏偏認為自己佔據著道德製高點的樣子像極了他死去了的老爸。
他憑什麼就認為他那年邁的母親能照顧好自己的兒子。
還不是靠著他記恨著的寶莉來支撐整個家。

好了，這就是我們大部份中國女人的苦難一生。
年輕的時候備受眾多男性追蹤。
嫁人之後被生活打敗。
開始柴米油鹽的計較。
不懂事的男人永遠長不大，認清不了現實。
兩個人的互相嫌棄，女人會說出來，男人覺得煩。
開始不回家，開始中年危機後選擇逃避，開始出軌，
最關鍵的是男的出軌後還覺得都是他媽女人逼的。
最最關鍵的是全家人包括女人這時候為了孩子著想，都還的原諒他。
原諒他也就罷了，你還的是滿臉誠懇的面對他，因為他覺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得離婚。

好不容易，擺攤了倒霉的老男孩。又得迎來小男孩。
累死累活得帶大兒子。
但是，兒子會覺得你不夠愛我呀，你看你都沒有說過愛我。
還有啊，我是理解老爸的，愛情萬歲，去他媽的生活。

到了，老年，好不容易兒子也人到中年，開始理解母親，開始想孝順母親。
但是這時候，自己的兒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已經是另外一個或者多個女人的了。

這就是大部份中國女人的一生。
當姐姐的時候你得讓著小弟，當老婆的時候你得教好老公，當母親的時候你還的搞好與兒子的關係。
九九八十一難，不斷的生活下去。

如同影片結尾最後，生活就像那輛婊子養的麵包車，不管是萬箭穿心還是萬丈光芒，停下來了，下來罵上一句，推推，還得繼續上路。